绮妃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直很看不上亦邻真班的出身,她总认为像察哈尔氏这样的蒙古族,整日与牛马羊作伴,丝毫没有大齐女子的秀丽端庄,言语粗鄙,举止粗鲁。可当她亲眼见到察哈尔氏的公主,又不得不被她独特的美貌所折服,更何况,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身上散发出如此独特的魅力。身为一个一直获得皇上宠爱的女人,很难不忌惮这样美丽而又危险的女子,即使她是七王的正妻。
绮妃用手梳理自己头上的珠翠,慢条斯理道:“七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固然是察哈尔氏的公主,但——”说完自己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人人都知道,察哈尔氏依附于我们大齐,雨水充沛的年份还好,一到干旱的念头,察哈尔氏就要打大齐的边境百姓的主意。你们察哈尔的军队,有本事把刀尖对着我们大齐的血铁男儿们,欺负我们的妇孺百姓算什么啊?”
绮妃说得极为露骨,原本亦邻真班嫁入皇室之后,察哈尔氏乃至边境的整个蒙古族都做到了真正的停止烽火,百姓们也都不愿意再提起当年的往事,只求和平能够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绮妃这么一说,不禁又把过去大齐与察哈尔氏的过结公之于众。
“我同绮妃娘娘一样,也希望我们察哈尔氏能够与大齐和平相处,并且我与七王也做了许多实事,包括与大齐的百姓进行羊毛交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大齐的皇帝,好好的羊毛买卖,为何说禁就禁了?”亦邻真班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宋山煜。
众人实在没有想到,本来好好的家宴怎么就变成了几个女人的斗嘴,还牵扯到了皇上,不由地面面相觑起来。六王妃害怕皇上因此大发雷霆,自己在羊毛买卖盛行之时,特意买了许多羊毛制品,此时很怕皇上牵怒于自己与六王,原本就身宽体胖的六王妃,虽是在冬日里,紧张的汗水也顺着下巴往下滴去,看起来滑稽极了。
“朕是大齐的国君,当然事事为大齐的子民考虑,大齐云州的百姓也盛产羊毛,基本可以满足大齐百姓的需求,那么这样的事情朕怎么能让给外族呢?”宋山煜淡淡地回答了亦邻真班的质问。
亦邻真班生气道:“云州产的羊毛如何能与我们察哈尔产的羊毛相比?我们的羊都是散养,喝着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吃着世界上最鲜美多汁的草,享受着最接近天空的阳光,而你们云州的羊,要圈禁起来,吃一些不新鲜的干草,这样的羊毛品质根本就和我们的羊毛没法相比!”
宋山煜也不生气,说道:“所以呢?”
亦邻真班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胸口剧烈起伏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与王爷经商许久,知道经商最讲究诚信,其次是公平。只有公平的竞争,商业才能繁荣发展下去。皇上您禁止民间向我们察哈尔氏购买羊毛,也就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
“世间只有强者说了算,大齐是朕的江山,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爬到权力顶端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绝对的原则。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和朕谈判。”宋山煜冷冷道。
亦邻真班道:“我永远永远不会赞同您的说法,皇上。”
宋山煜神色自若,再饮一杯酒道:“还是朕身边的女人出色,而不像一些女子,只会无礼地冲着朕大吵大闹。话又说回来,这让云州百姓接手羊毛买卖的主意,可是朕的何昭媛出的主意呢。朕要回去好好奖赏朕的何昭媛。”
“何昭媛?何昭媛?好一个何昭媛!”亦邻真班反反复复念了这三个字好几遍,突然起身,向紫宸殿外走去。“这地方真让我觉得恶心。”亦邻真班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七弟!你这是怎么管教你老婆的?怎么这么桀骜不驯?”六王已经喝得醉醺醺了,有些不满宋山潜夫妇坏了这场家宴。
宋山煜对拦住亦邻真班的侍卫挥挥手,道:“放她走。”他又对宋山潜说道:“七弟有这样的王妃,日子应当过的很有趣吧?朕也不与她生气了,来来来,离朕近一些,你就代她多与朕饮几杯吧。”
晏如见宋山煜与宋山潜交谈起来,趁乱便对棠棣说道:“棠棣姐姐,我先出去一趟,皇上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更衣了。”
棠棣说:“你又去哪里?别添乱子了!快回来!”
晏如将棠棣的手从自己的衣裙上挪开,快步追向殿外的亦邻真班。
紫宸殿外雨下得比来时更大了,暴雨在疯狂地下着,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紫宸殿,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晏如可以清楚地听到雨水落地的“哒哒”声和大雨的“哗哗”声。狂风咆哮着,猛地把紫宸殿的朱门打开摔在青色墙壁上,风吹在廊道上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也照亮了淋雨而立的亦邻真班。
晏如一手推开曲汾递来的油纸伞,冒着大雨和闪电朝亦邻真班奔去。
亦邻真班曾经说过,她不会束发,即使是做了王子妃后,她的头发也只用红绳草草绑在脑后,此刻浓密的头发紧紧贴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像带着露水的玫瑰。
“为什么我自打来了京城以后你便不再理我?我在章妤帝姬的公主府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全部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进宫当了什劳子昭媛娘娘,还替那个冷血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