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就只能一辈子躲在别人后面,靠着其他人的可怜卑鄙地活着?!”
一种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怨愤的情绪有如火焰燎原,瞬间侵袭全身,在里斯本心中爆炸开来,只是转瞬,这激荡情绪便随同体内血液在无处不存的彻骨寒冷下停止奔涌,连带着思绪也被这股森然寒意冻结,转而沉寂下来。
胸前传来的庇护的意境也彻底消散无形。
里斯本精神涣散,再也无法维持北地冰原蛮人世代相传的呼吸韵律,驾驭不住那一道隐隐约约,好似一条蛇鱼在体内游走乱窜的气机,只是凭借本能一般继续念诵凛冬之神的尊号。
只是这时候的他已经无法做到继续在心中默念,非得大声念出才能集中精神,
虽然,他所以为的大声,实则比之低声细语还要来得轻微,就连他身边近在咫尺几处冰穴中都无法传递出去。
虽然冰原蛮人不尚文字记录,但他也知道这正是前辈们用鲜血与死亡换来的经验教训,代代口耳相传下的体能到达极限的标志。
虽然在冰穴之中,孤身一人,除去呼吸之外再无任何动作的情况下,所感受到的时间流动会格外漫长,但是里斯本知道,自己坚持的时间远远没有到达蛮人少年的平均标准,更不必说达到与冰雪共鸣,身体彻底蜕变的刹那。
当前他所能做得也就只有在四肢彻底冻僵,寒气侵入骨髓之前,调用残存的力气,打破冰壁从冰穴中爬出。
只是这样一来,无疑就意味着这次的试炼彻底以失败告终,终其一生,他都只会是一个依靠族人养活的废人。
可是,如果继续硬撑下去,给身体带来不可挽回的损伤,将来只会给部族带来更大的负担。
一时之间,里斯本深深感到命运的沉重无情,陷入难以抉择的困境当中。
“反倒不如直接葬身在这冰穴之中干干净净,我们蛮人的命运本来就是生于冰原,葬于冰原,就是不知道死去之后,我的灵魂能不能够被召唤前往女神的神国?”
生死之间,种种念头以缓慢但却不可避免的姿态出现在里斯本脑海,一时之间,竟尔忘记动作,只是胡思乱想起来。
“这就是女神的神国么?!果然长老和族长描绘的还要庄严盛大。”
恍惚之间,里斯本眼前拉开一张模糊画面,然后逐渐清晰,好似直接打入脑海之中。
北地冰原虽然看起来单调,常年坚冰不化,只有风雪呼啸。
但不可否认,单论风光气象,在诺兰德大陆当中,恐怕也就只有齐年有着罡风从上席卷而过的无边海可以与之相互媲美。
两者都是一般无二的浩瀚无垠,壮阔苍茫,只是面对这种天地伟力才能造就的奇观,就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渺小之感浮上心头,让人只觉自己与之相比,不过蝼蚁。
可是当见惯了冰原风光的里斯本看到眼前这幕景象时,却是感觉更加震撼,心神摇曳。
北地冰原上雪峰壁立千仞,可谓高耸入云,可是在这幅画面之中,冰峰却是与天同齐,根本望不到顶。
其中偶有一两道身影掠过,便给里斯本带来有如山岳冰海一般的磅礴压力,比之族中武力第一的族长和见过一两面的其他部族的强者气势都要强出百倍不止,让里斯本感觉好似面对蛮荒巨兽一般,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这是生命本质的跃迁带来的本能畏惧,两者根本不在同一层面之上。
不过其中的人虽然大多也是与里斯本相貌一般无二的冰原蛮人,但是形象却可以用光辉灿烂来形容,巨斧,长弓,大棒等兵器上面无一不是光华流转,神光烈烈,夺人耳目,服饰也是一般光洁华美,纹理细密繁美不像冰原蛮人,反倒和传说中那些视艺术为生命的精灵一样。
这种景象,在里斯本不过十数年的记忆与见识中,也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凛冬之神的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