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公主心中起了疑惑,面上却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边继续把玩着面具,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笛棉人?笛棉不是素来与我们不和嘛,他们来做什么?”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面露难色。
说真的,这李果儿虽然与她这个皇嫂并不亲密,但毕竟也是一朝的公主,就算再不受宠爱,宫里的人也不敢亏待了她。况且太后从前刚入宫时和安嫔也有过一段友谊,虽说后宫女人间没有真正的友谊,但毕竟太后如今已经熬出头了,安嫔又早已去世,再多的恩怨都已没了意义。
“这次来的使者是笛棉王的表弟,名叫郁久嘉诫。听你皇兄说,此人年方十七,相貌堂堂。只说是爱慕果儿,想求你皇兄成全了你们俩呢。”见咸宜公主面色沉静,皇后只得补充道:“果儿,你也知道,太后娘娘对你的婚事可是很关心的,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居于深宫也不是个办法。虽说皇兄皇嫂疼惜你,想把你留在身边,但女儿家总得有出嫁的这一天啊……”
咸宜公主转过身来,放下了手中的面具,柔声笑道:“婚姻大事,果儿全凭皇兄皇嫂做主”,说罢便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果儿心里何尝不知道笛棉与长安相距甚远,若是嫁过去了,以后只怕这辈子没有再回长安的机会了!可是自己如今对长安也早已没了留恋,既已看透,不如就顺着皇兄皇嫂的意思,乖乖地嫁给那个什么郁久嘉诫。
皇后娘娘看咸宜公主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心中只道:恐怕她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也莫怕,过几日你皇兄设宴,你便能见到这郁久嘉诫了。笛棉虽远,但你毕竟是堂堂正正的公主,他们若敢亏待你,自有你皇兄为你出气。”皇后说着,眼眶便有些湿润了。
虽说两人并无多少情谊,但毕竟同是女子,世上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一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呢?如今果儿却要只身嫁到异国他乡,同为女子,这种感觉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因此皇后的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同情和酸楚。
见皇后的眼圈微红,咸宜公主便莞尔一笑,安慰道:“皇嫂怎么哭了,果儿这不是还未出嫁呢嘛!”
她这么一说,皇后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夫为妻纲,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要让咸宜公主远嫁,果儿自己也同意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操办果儿的嫁妆,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两人心猿意马地聊了一会儿,皇后便起身告辞,只道是要去慈宁宫和太后商议嫁妆的规格。
咸宜公主也不再多留,亲自起身将皇后送出了锦绣宫,目送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远去。
“公主,您真的要嫁到笛棉去?那种地方哪里是您这样的金枝玉叶待的……”身后的大宫女带着哭腔问道。
咸宜公主长叹一口气,默默地转身回去。良久之后才开口道:“父皇和母妃都不在了,我如今就算是哭闹着求皇兄不远嫁,日后也免不了要被随便指给官员家的儿子的。与其惹了皇兄不快,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何况,长安如今也并不值得我们留恋了啊……”
那宫女眼泪夺眶而出,强忍着哭腔安慰道:“公主莫伤心!”
果儿闭上双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既然躲不掉,那便不如笑着接受吧。既然这深宫留不住了,那便去笛棉又何妨。古代圣贤不也说了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当是去开开眼界吧!
慈宁宫里。
瓜果的甜香味混合着香薰的清香味,使室内的空气闻起来十分宜人。
软榻上的榆木矮桌上放置着大宫女胭脂刚才端来的蜜瓜。
“太后娘娘,这可是皇上专门派人送来的,您快尝尝吧。”胭脂笑盈盈地说道。
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笑眯眯地说道:“他倒是个孝顺的。不知道给歌儿府里送了没有……”说着拿起了一小牙儿蜜瓜,掩袖咬了一口,确实清甜可口。
胭脂笑道:“闽王府自然是少不了的”,心中却有些为皇上鸣不平。同样是亲生儿子,一个兢兢业业,一个荒唐散漫,差距这么大,太后娘娘还总是偏心闽王,皇上得多寒心啊。
都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亲生骨肉,这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
胭脂腹诽着,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乖顺地伺候在一旁。
宋嬷嬷急匆匆地进了殿,太后看到她便笑:“跟了我大半辈子,少见你有这样毛躁的时候。”说着便亲手递了一小牙蜜瓜,道:“你尝尝,甜得很。”
嬷嬷勉强笑着接了,面上仍显得有些焦急,似乎是有话要说。
胭脂自然看出来了,不用吩咐,便找了个理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奴婢听说……皇上要将咸宜公主指给笛棉的王爷……”宋嬷嬷声音有些嘶哑。
太后娘娘面色不改,依然笑得一脸慈祥,道:“就怕你伤心,因此没敢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哀家便也不再瞒你。皇后娘娘今儿个已经过来商议过嫁妆的事儿了,这婚事果儿也是满意的。”
宋嬷嬷仍有些不放心,“只是……果儿对您一直十分孝顺,这一嫁便再也见不着了啊……”一向稳重的嬷嬷,此刻声音微颤,眼圈早已通红,努力地忍耐着,唯恐眼泪夺眶而出。
“果儿?咸宜公主的小名也是你叫的吗?”太后微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