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人人都知道王爷平日里笑嘻嘻的,最随性不过了,哪儿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屋里服侍的几个丫鬟登时吓得脸都白了,梅香就像半截木头似的,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浑身轻轻地哆嗦着。兰芝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来,两眼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得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鼻尖。
这两个好歹是在雨薇面前能说得上话的,都吓成这个样子,更遑论那些年纪更小的丫鬟们了,个个都像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凉水似的,手足无措地跪了下来。
露儿到底年纪长些,见状,先是一怔,又马上回过神来,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用帕子包着手,一片一片地捡起了被摔到地上的碎片。
李治歌虽已经发泄了一番,却还是十分气恼,胸口剧裂地起伏着,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中灼烧着。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仍掩饰不住怒意,道:“这个轻鸿,也太不知分寸了些!我原以为他只是看中了人家的姑娘,谁知道他竟……”,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雨薇知道,接下来他该说永宁候世子的不是了,这些话,自然不好在丫鬟们面前开口。便对着梅香使了个眼色,她马上心领神会,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带着小丫鬟们鱼贯着出去了。
露儿捡完了地上的碎片和杨梅果,也舒了口气,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爷,您坐下说”,说着便亲手端了茶盅给他奉茶,又道:“您喝口凉茶,消消火”。
李治歌将那凉茶一饮而尽,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喉咙传遍了全身,他渐渐地冷静下来,沉声道:“原以为他只是看中了人家的姑娘,求着老侯爷许了这门亲事罢了,谁知道,他竟然……”
见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雨薇也大惊失色,脸色变得绯红,轻声道:“莫非是和那姑娘私相授受,被老侯爷抓住了把柄?”
私相授受,传出去可绝不是什么好名声。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誉了额,何况世子可是将来要承爵的人,这若是传了出去,御史在皇上面前参林轻鸿一个“德行有亏”,参老侯爷一个“教子无方”,那可就闹大了……
李治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紧紧抿了嘴唇,不置可否,半晌才道:“若只是私相授受倒还罢了,以他平日的做派,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不知道,他与那女子竟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了!”
什么?他们已经……雨薇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李治歌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去侯府,侯爷虽知道我的用意,却还是耐着性子,好生招待着,几杯酒下肚,林轻鸿见侯爷毫不松开,便发了疯,嚷嚷起来了,嚷着自己非她不娶,还说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他不会负了那姑娘,把老侯爷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见雨薇面露担忧之色,他又补充道:“好在并无大碍,只是侯爷和夫人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这个林轻鸿,真是不知轻重!”
任谁都能理解永宁侯和夫人的心情。即便平日里在如何宠着惯着,面对这样的原则性问题时,却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哪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做了这样的蠢事,还当着外人的面大声嚷嚷出来,真真是丢脸!心寒!
这永宁候世子竟如此胆大妄为?
雨薇又一转念,忙问:“老侯爷和夫人可曾见过那女子?人品相貌如何?只说是商贾出身,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那女子的父兄知道自家女儿和林轻鸿的事儿吗?她的家里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
她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李治歌略一沉吟,才道:“老侯爷对这事极力反对,哪里肯自降身份?”
这话的意思,自然就是侯爷和夫人都不曾见过那个女孩子了。
“我也不曾见过,只是每每听轻鸿提起这姑娘,都说是苏家二小姐,具体是哪个苏家,他没有说,我也懒得问。”
偌大一个长安城,姓苏的人家自然很多。只是首先映入脑海的,确是白衣翩翩,温润如玉的苏先生。可又一想,苏先生家并非商贾,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妹妹。
她静了静心,开始琢磨:事到如今,一定要问清楚李治歌的态度,他到底还要不要趟这趟浑水?
“王爷,世子如今怎么样了?”她试探着,柔声问道。
李治歌冷哼一声,道:“他还能怎么样,被禁足了,否则不还得出去生事去?”
“这样也好,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还需得弄清楚那姑娘家的意思。”
李治歌没有完全明白,狐疑地看了看她,见她眼含笑意,这才反应过来,雨薇的意思是:就算是把世子禁了足,他不能出去到处乱说,可若是不弄清楚那苏家二小姐的心意,万一她把这事传了出去,也会一样有损永宁侯府的名声。
雨薇又安慰道:“不过女子最看重名声,苏家二小姐若是把这事传了出去,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只是损人不利己罢了。可总归是弄明白才好放心的。”
的确,就算苏家二小姐把这事传扬出去,永宁侯府要平息这些风言风语,只可能把她用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做个姨太太,绝对不可能明媒正娶让她当上永宁侯世子夫人。可是,谁又知道这苏氏心里是如何打算的?
就算是抬进府去做个姨太太,那也是成了永宁侯府的人,以后妻祖在生意上怕是也能借着永宁侯府的名号,得到不少便利。总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