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帛书随手扔到了地上,面上却仍是平日里那般波澜不惊的样子。
躬身站着的慕丞相和韩大将军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很想赶快看看帛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可此刻皇上正在气头上,他又没有发话,这个时候两人却也不敢擅自去捡起那帛书。
皇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两人俱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不由得额角渗出了些汗珠来,只觉得此刻的时间也太过难捱了,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闷热和平静一样。
半晌之后,皇上脸色微霁,道:“罢了,你们先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吧”,说着身子就又往椅子里沉下去了几分,手指就轻轻地扣在了书桌上。
一旁服侍的内侍小豆子心思何等的玲珑,皇上话音才刚刚落下,他便快步捡起了帛书,深深弓着身子,双手捧着信奉到了慕丞相面前,待慕丞相接了信之后,他又轻手轻脚地原路退了回去。整个过程中,眼睛抬都不抬,眼观鼻鼻观心的,恭敬非常。
慕大人看了书信,心中咯噔一下,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可他好歹是位极人臣,门面功夫了得,虽然心里惊涛骇浪,可面上却依然强行维持着镇静。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又将信上的内容重新浏览了一遍,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把信递给了一旁的韩大将军。
韩将军一介武夫,可没有慕丞相那么好的门面功夫。他在一旁早就等得心急火燎的,接过信来一看,更是急得快要跳了起来,惊呼一声“这可如何是好!”,就感受到了一旁慕大人的目光,随便便反应过来这好歹是在御前,自己这样大呼小叫地算怎么回事,忙闭了嘴,抬起眼皮偷偷地瞄了一眼皇上,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启禀皇上”,慕大人开了口,抬眼瞄了皇上一眼。
皇上却看也不看他,左手支在桌子上,手指轻轻地捏着眉心,右手手指就闲闲地搭在桌子上。
慕丞相便继续道:“启禀皇上,碧瑶姑娘这信中说,郁久嘉明近日对她有所疏远,似乎是起了疑心。依微臣看来,倒不见得是起了疑心呐……”
韩大将军便抱拳拱手,附和道:“慕大人所言极是。依臣看来,许是这郁久嘉明得了新欢,忘了旧爱!”又暗自腹诽了一句:咱们都是男人,这点事儿谁不知道谁啊,犯得着这样紧张嘛!
皇上闻言,右手手指便屈起来,在桌案上轻轻叩击起来,道:“照你们的意思,是这碧瑶姑娘多虑了不成?”
“这……谨慎些总是好的,可也不必事事瞻前顾后的。这碧瑶虽是微臣和韩将军亲自教导的,可终归是个女子。从前郁久嘉明待她那样好,如今有些冷落,碧瑶姑娘若有所失也是可以理解的。碧瑶的忠心微臣毫不怀疑,近来受到的蜡丸中的帛书,笔迹也都是碧瑶的,微臣绝不会认错。若是郁久嘉明真的对她起了疑心,即便不把她杀了,也会严加看管,怎么会纵容她屡次的三番地给长安传信儿?”慕大人沉声道道。
“是啊皇上,咸宜公主信中不也提到了,碧瑶带着礼物去拜见过公主殿下了吗?若是真的被疑心是细作,怎么会容许她自由走动?更不会容许她和咱们咸宜公主见面了吧!”韩大将军急急地补充道。
“兹事体大,朕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你们二人说的或许不无道理,可朕这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安。慕大人,你想个办法,定要查明此事”,说罢便深深地望向了慕丞相,又道:“你再好好对比一下帛书上的笔迹,看看前后是否有什么不同!”
慕大人沉声应是。
皇上便道:“罢了,这事虽紧要,却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办好的,朕也不难为你们了,坐下用些冰酪吧!”
两人连声谢恩,便一左一右地半坐在椅子上。
自有内侍们端了冰酪奉上来。冰酪盛于金盘之内,黄白相映,能得了皇上御赐的冰酪,真真是难得的殊荣。
正应了那句“色映金盘分外近,恩兼冰酪赐来初。”
见皇上没有开口,小豆子便堆着笑道:“慕丞相,韩大将军,这冰酪虽然并不罕见,但咱们御膳房做的倒比别处的更丝滑爽口些呢!皇上知道二位大人喜欢吃水果,还特命御膳房加了些鲜果儿请两位品尝呢!”
慕大人的冰酪里加了些新鲜荔枝块儿,韩将军的冰酪里加了些新鲜芒果块儿吗,都是两人最喜欢吃的水果。听小豆子这样一说,两人心里更是感激,忙起身连声谢恩。
皇上爽朗地笑了,道:“二位大人何必这样客气!两位都是父皇器重的,如今对朕也是忠心耿耿,朕将两位视为叔父一般看待,自然要记住两位的饮食喜好了!”,说罢吗,又转头嗔怪小豆子:“就你话多,倒把两位大人弄得不自在了!”
小豆子就笑嘻嘻地赔罪道:“瞧奴才,嘴里藏不住话!还望两位大人莫要见怪!”
慕丞相和韩大将军对望一眼,眼神在空气中碰了一个来回,同时跪了下来,齐声道:“皇上言重了!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等分内之事,定不负皇上厚爱!”
皇上忙道:“哎呀,这是做什么,再不吃,冰酪可就要化了!”
两人这才起身坐了回去。
小豆子就在一旁低着头抿了嘴笑,心道:皇上真是英明无双,就连冰酪这等的小事,也能说得这般感人,这两个老狐狸本就忠心耿耿,皇上其实用不着这样费力拉拢的吧……又转念一想:皇上深谋远虑,哪儿是我一个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