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是一闪而过的身影,如幽灵一般,在每个拐角处徘徊,然后,消失。快速地消失,无影无踪。
在这种乱花迷眼一般的迷宫中,那道身影就像视觉因为错乱而产生的扭曲。但火云道人丝毫没有迷茫,在每一个拐角,每一次幽灵停下等待的瞬间,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尽管那人的行为刻意得就像一个引诱猎物上钩的三流钓客。
火云道人倒不怕上钩,他只怕这个钩不锋利,会让他连同鱼饵一起吞下去,然后消化——他的怒火可以消化一切。算了,还是说难听一些,这个任凭情感驱使而行动的人根本不会考虑有没有陷阱这回事。
“小贼,站住!有胆子跟我打一场啊!来啊!”一边不断试图用言语激怒对方,火云道人一边锲而不舍地紧缀在其后。
转过一处,再转过一处,每一个拐角处都放着一盆红得灿烂的花,像绽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在红木的映衬下扭曲、摇曳,如同狂舞的怒焰。
火云道人终于被撩拨得心烦意乱,反手拍出一掌。
然而掌力一起,那盆曼珠沙华忽然强烈的抖动起来,如同能感受到致命威胁的小动物一般,随后掌力所至,四周红木如同生灵见了天敌一般纷纷避让,却让火云道人这一掌落在空处。
火云道人正想趁机赶上,却发现掌力一过,红木便迅速合拢,灵敏得如同精密计算的电子。与此同时,在越发靠近那株曼珠沙华时,火云道人便从心底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心感,仿佛再走一步就会呕吐出来。感到有些怪异,火云道人后退一步,追着郑凯消失的方向跑去。
他做事一直很专一,就算看到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会将心中定好的目标列为第一优先级,除非遇到直接威胁生命的困难。现在的他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将那个胆敢给自己下战书的小贼抓住,剖出他的心肝,用来祭奠师父的冤屈。
“有胆子下战书,怎么没有胆子正面与我一战!”再次绕过三四个拐角,火云道人怒喝着踏出一步,迈入最后一个拐角。
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将,他已追着那个小贼来到一处退无可退的悬崖。
郑凯转过身:“如你所愿。”
“哼……”火云道人来回扫视着郑凯和天门道人,冷冷一笑,讥讽道,“你们倒是会给自己挑墓地。”
“火云,”天门道人弹着手中的木剑,淡淡开口道,“我找了你十三年。”
“现在你找到了。”火云说道。
“不,我没找到。”天门道人说道,“我所认识的火云,宅心仁厚,虽然有些愚钝,但勤勤恳恳,无论对谁都能微笑相待,是我最敬重的师兄。”
火云皱着眉:“你以为说我几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么?”
天门摇摇头,叹了口气:“而我面前的,是一个发起火来连8岁小孩都下得了手的杀人凶手。”
“因为他骂我的师父。”火云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那时我气极了,决心给他略施惩戒。我只用了三成的功夫,我想他要是能接住我三成的功力,那便放过他。很可惜他没接住。”
“你不用给自己找借口了!”天门忽然怒喝道,“让一个没有武功的孩童接你一掌,明摆着就是致人死地!”
“那是他该死!”火云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口无遮拦,纵不死在我手里,也会有别人来惩戒他。你找我,就只打算跟我说这个么?”
“那看来没什么好谈了。”天门将木剑抛下悬崖,缓缓掣出腰间三尺青锋,“最后再跟你说一件事,灵峰师伯他,已经仙逝,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便是要这位后辈向你转达一句话。”
火云目光落在郑凯身上,不屑道:“就这个小贼?”
“如果有人骂你,你就让他们像这个球一样圆润地滚。”郑凯淡淡说道。
火云道人目光一凝,不善于掩藏情绪的他将震撼写在脸上,大喝道:“你说什么!”
“但若那人拼死也要向你说出难听的话,你就该感谢他。”
“呵~”天门道人无声地一笑。
“感谢他?”火云淡漠地说道,“呵呵,感谢骂我的人?呵呵,呵呵,简直让我笑掉大牙,这就是我师父要你告诉我的话?放屁,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就是,”郑凯继续说道,“学会分清谁真心对你好的意思吧。”
火云道人一滞。
他的眼睛透露出明显的怀念与激动。
而后……
“放屁放屁放屁!”火云道人猛地一跺脚,指向郑凯,“一个小贼!”又指向天门道人,“一个伪君子!”
“就凭你们!也想来骗我!”
“放你们的狗屁!”
跺脚的反冲让火云道人化身雷霆,直向崖边的天门撞去,金乌虚影自其身后显现,一声清啸响彻天际。
“日轮照印神功……”站立在远处的高台俯瞰,花非花淡淡念道,“我是不是,把武当安排在错误的战场上了……”
天门道人不急不缓地旋转起手中三尺青锋,剑尖上带出一道银丝,一圈,一圈,又一圈,层层环绕,形成一面若隐若现的护盾。
郑凯双拳互撞,血气自双拳交接处迅速漫上手腕,为了应对这一场苦战,数日来他一直以天门道人为对手,苦心磨炼着这门赤手凶拳,尽管只堪堪练到小成境界,辅以日轮照印神功,已足以与大成一战。
金乌的喙狠狠啄在剑势形成的圆盾上,火云道人掌心热流涌动,将剑势吹得往后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