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吗……”杨轩沉吟一声,给越安琪准备了一个台阶,“可以告诉我们你知道的吗?”
按照发展,越安琪本该顺着这个台阶为自己出现在这里进行说明,同时为义父进行一番洗白,最后大家和乐融融化敌为友,共同面对最终黑幕才是。
然而她并没有,甚至连正面回应都不想给一个,只淡淡说道:“动手吧,别浪费时间了。击败我你们就能前进。”
到时对或不对,都将由你们亲眼见证。越安琪将没说完的话留在心里。反正在她的认知里,义父没有做出错事,而她也不需要为了立场问题而烦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义父吩咐她守在门口,却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懈怠的心,甚至恨不得遇上能将她干净利落解决突破封锁的敌人。
她的战意已经很明显,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
“呛!”“呛!”
利刃出鞘,然后,开战。
出手便是毫无保留的碰撞,激荡的气浪在甬道中被压缩成向相反方向吹开的风,吹向铸剑池,也吹向越安琪身后厚重的大门。
大门后,是一个平凡的铸剑台。
火炉中的烈焰还在翻腾,一柄通体乌黑的柱状物被放置于火炉之中,露出半截漆黑的握柄。火炉前,站着一人,目光灼灼盯着被烧得通红的金属。
他是越长风,负着双手,背向不远处的区野。在他旁边,一个带着青色面具、身形差不多瘦削的黑衣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些银片粘合到一双奇怪的手套上。
“家父锻剑十年,最后却被一只扑进来的麻雀毁了半生心血,”越长风对着柱状物,喃喃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区野听,又或者说给那个疑似剑老爷的人听,“他孤注一掷,不顾越家的名声地位,一心一意要打造出天下第一的名剑,最后却迎来这样的结局……那个家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把所有重担都丢给了我。”
区野凝视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
“区野,”越长风转过身,说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打造过任何的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心里有一只鸟,一只不受我控制的麻雀,只要我舞起锤子,它就会出现,无论在什么地方它都会出现,等着我最后完成的一刻奋不顾身扑过来破坏我所有的憧憬。它在等着我。”
“长风……”
“所以我找到了替身,”越长风向面具人深深看了一眼,说道,“他是我的恩人,帮我保住了越家,保住了被那只麻雀破坏殆尽的一切。他把打造的一切都烙上我的名号,让我逐步将越家重新扶了起来。但是光有这些并不够,要想真正让越家重现昔日的风采,我非得在秋霜会上获得第一不可。那家伙准备了十年闹出一个笑话,我要抹平这个笑话,就必须打造出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名剑。”
“所以你选择了孤怨七伤?”区野说道。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面具男讶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区野,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你知道孤怨七伤?”越长风也略感意外地说道。
“我知道那是一柄用血炼成的魔剑。”区野说道。
“没错。”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锻造,但是每一把孤怨七伤的炼成,都是立在血海尸山之上,这是所有铸剑师的禁忌。”区野说道,“一柄还没诞生就能已经杀人无数的兵器,已经踏入魔剑的范畴。”
“放屁!”在区野开口之后,一言不发的面具男忽然开口道,声音略显沙哑,只听他冷冷一笑,不无讥讽的说道,“终究只是个凡俗铁匠,你根本不明白孤怨七伤的魅力。”
区野淡淡地说道:“在下这个凡俗铁匠,眼里看到的是剑上弥漫的汹汹杀气,还未出炉,我便知道这把剑断然不能诞生。”
“就是这种禁忌的打破,才会让人心生无限向往……”面具男反驳道,话只说道一般便被越长风拦下。
随后越长风缓缓开口:“区野,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我不后悔,世间万事都是等价的,得到一样,就得失去一样。就算尝试做出弥补,失去的也不可能挽回。现在的你怎么看待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说着,将怀里一个信封取出,往后一抛,“但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等到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请把这封信交给我的女儿。”
区野上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将信封捡起。
同时,面具男将手中奇形怪状、银光闪闪的手套捧起,面向越长风:“剑柄完成了。”
越长风点点头,将手套戴上:“那么,最后一个步骤……”
区野将信封揣在怀里,缓缓退开,不愿打扰越长风最后一刻的美梦。
为了这一刻,他节衣缩食耗费无数资源;为了这一刻,他包庇着一个猎杀儿童的魔头;为了这一刻,他甚至不惜背上与青山会勾结的叛徒身份。
越长风露出这辈子最肃穆的表情,端正着身子,伸手抓向炉中通红的柱状物,将其缓缓抽出。
那是连剑都称不上的一根棍子,只在末端有些扁平和锋利,离开火焰之后,棍子上的红色迅速消退,尖端忽然露出耀眼的银光,与越长风的手套相得益彰。
剑老爷缓缓后退。
越长风转过身来,忽然露出一个区野从未见过的笑容,随后挥剑一砍,将台面上的锻造锤一分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