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崇大的话,管彤这才知道,这人已经偷听多时了。
“非礼勿听,更何况你偷听的还是女儿家的心事。若你再如此不懂规矩,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管彤鼓着小脸儿发威,还真有点震慑之势,吓得崇大夸张的躲了躲身子。
“呵呵,无心之失,东家莫怪!”
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管彤冷哼一声,丢开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曾掌柜的事儿来。
管彤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曾掌柜,还是因为那些账册。当钱家送来的帐房把那些盐铺的账目,清清楚楚摆在管彤面前时,就算她再是外行,也看出了很大的问题。
这个曾掌柜手脚太黑,几乎吞掉了一半的利润。看来这个曾掌柜是笃定了史家要败落,才会如此大胆。
虽然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曾掌柜的这份笃定太过坚决,让管彤不由得起了疑心。
他,凭什么认定我史家必败?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如今的形势却非常明朗。那就是史家的几十个掌柜们都看着呢,若拿不住这个,将来也就拿不住别人。
今后要想过清静的日子,如今就得先费费心。
于是,管彤叫来了崇大,让他跟着那个曾掌柜,一定要把他查个底儿掉,彻底割掉这个毒瘤。
“我昨晚跟着他去了煤渣胡同,最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宅子。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崇大得意的卖关子,被管彤瞪了一眼,才又好好说话。
“那里居然藏着一个大美人儿,就是咱太原府大名鼎鼎的艳春阁的头牌姑娘,柳眉儿。”
管彤皱眉,茫然的望着他,对他说的这一串名词完全无法理解。
崇大有些惊讶,“你没听说过?”
管彤诚实的摇头。这个柳眉儿,很有名么?
“当然有名!那可是艳春阁的头牌。这太原府里,能请得动她的可没几家。”
“她是做什么的?”
“她是……”
崇大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噎住,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惊觉自己对个闺阁少女普及青楼名伶之事实在是不妥。
管彤却不明白这里面的机巧,依旧好奇的等着他回答。
崇大支吾了一声,含糊说道:“就是一个歌舞跳得很好的女子。”
管彤了然的点点头,一个歌妓而已。宫里的歌妓很多,她们的舞姿也很美,管彤还偷偷去看过她们排舞,练得很辛苦的样子。
看到管彤清澈的眼神,崇大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些青楼之事如此熟悉,是一件多么丑恶的事情。
他干咳一声,转入正题。
“那个柳眉儿居然做了曾管事的外室,这事儿绝不简单。”
一个歌妓嫁给一个掌柜的,有什么不妥么?管彤有些不明白。
“当然不妥,这是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歌妓。就算要嫁,也得嫁进富贵豪门去做小妾,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掌柜的做外室?”
管彤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崇大知道,她的明白与真正的明白相去甚远。算了,让一个闺阁千金明白那些风尘之事,是他强人所难了。
“总之,这个柳眉儿不应该嫁给曾掌柜。此事定有蹊跷!”崇大结论性的说道。
“莫非是那女子看中了他的钱?”管彤决得自己的猜测很多道理。
钱?哼哼,那女人一晚上的身价,够那曾掌柜忙活半年的了,她怎么可能缺钱?
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出口,只能应付道:“光算那女子的赎身银子和那宅子里的奢华布置,就算把曾掌柜的钱全花光了也不够。所以我觉得那宅子和那女子,定是有人送于他的。”
“那女子是不是一般人很难见到?”管彤望着崇大,认真的问道。
崇大点点头,的确,能认识那个女人的都是达官贵胄,而能帮她赎身的,就更少了。崇大没想到管彤的脑子转的还挺快,赞赏的看向她。却发现管彤正拿怀疑的眼神望着自己。
崇大心头一惊。自己刚才……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当然说漏了什么。一个打猎为生的猎户,怎么会认识只有达官贵胄才能请得动的歌妓?又怎么知道曾掌柜的外宅里哪些东西值钱,值多少钱?
如果真是猎户,这一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自己给的那五百两了吧!
管彤看看崇大尴尬的脸,却没有揭穿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儿,只要他的事儿不妨碍到自己就行了。
见管彤轻轻揭过,崇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主动说道:“东家放心,我这就去煤渣胡同看看,一定查出那个曾掌柜的猫腻来!”
说完不待管彤回答,一溜烟的跑走了。
管彤望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崇大出了门,到了无人之处,这才喘了一口气,自语道:“好险,这丫头的脑子转的真快,好玄被她绕进去。”
他望望史家的方向,眉头轻轻皱起。本以为事情很简单,没想到史家的水也这么深。看来他对形势估计的还不够。既如此,就一件件来吧。只要这样查下去,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抚了抚脸,这才继续朝煤渣胡同走去。
崇大趴在屋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伺候着那个柳眉儿进进出出,甚是无聊。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让大山子来守着。崇大心中盘算着,鼻子却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
快到饭点儿啦!崇大回头,见身后的院子里正冒出炊烟,显然是厨房所在之处。
他嘿嘿一笑,身形已经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