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姜意在上林宫中设宴为李承践行。
宴上只有君臣二人,李承因为翌日还有差使,遂只小饮几杯,独姜意一人在那里杯盏频频。酒至酣处,李承见姜意已有醉意,便起身告辞退下了。
李承刚走出上林宫门,早就有四个随扈在门外侯着。但是今夜李承突然来了兴致,便没有上车驾,只让一人驾车在身后跟着,其他三人则护在一旁。
这一次他想走路回去,散散酒气。家中老妻一向不喜欢他喝酒,即便是天子设宴。
李承起身于布衣。
虽现已经身居御史大夫之高位,却仍住着之前任决曹史时张通所赐位于城东一处两进私宅。李承本人也一直保持着朴素的生活,府中只养了一对老夫妇为奴仆,平时出门仅有朝廷调派的四个随扈,因此常为人所称赞。
但是没人知道,李承这个人,念旧。
没多久李承等人便走出了北城范围,来到了商贾聚集的中城。别看现在已经是戊时,但是中城之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走在大街上老远就能听见吆喝声、吵闹声、还有士卒夜巡的训斥声。
夏制虽限制商贾出仕,但并没有在其他政策上抑制商贾发展,因此大夏的商业十分发达。尤其是京师安夏,在规划的时候就设立了完整的坊市制度,城内设四个市,城外设八个坊,这都是商贾最活跃的地区。
而且夏制规定除了国丧期间行宵禁,大部分时间是允许夜市存在的。
因此李承选择一路步行回家,既能散散酒气,又能在热闹的夜市里穿梭,也是别有一番惬意。
走了大概两刻钟,差不多要从戊时进入亥时了。
正好经过拐角一处酒摊,听到两旁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几个醉汉正在吵闹,李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加快了原本惬意的步伐。
还没走出几步,突然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扑来,猝不及防间,身旁的随扈还没做出反应,一个黑影急匆匆撞了过来。
两人相撞之后,随扈赶紧上前扶住了正在倒退的李承,才让他没有摔倒。但是对面那个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当即就摔了个狗啃泥,就连怀中的东西都散落一地。
但可能是因为已经喝醉的缘故,那人并没有随手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也不看李承等着,转着圈在原地高声喊道:“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啊,谁撞到我的!”但是这个醉汉虽然嘴上嚷嚷得厉害,但脚下喊了两声后便随便找个了方向继续一步三颠的走开了。
李承身后的随扈抽出佩剑想上去押住那人,治他一个冲撞之罪,但是李承在身形站稳后出手制止了他。
看着渐行渐远的醉汉,李承朝着地上的指了指,示意随扈去捡起来。有个随扈机灵,立马跑过去捡起东西,打开后发现是几卷书册,连忙拿给李承过目。
李承也有些疑惑,刚才那个醉汉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不像个士子啊,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书册?
于是取出一卷打开一看。
才看了几眼,李承便圆目怒瞪,当即合起卷册抬头找起那个醉汉来,却发现此时四周虽然通火通明,熙熙攘攘,可哪里还有醉汉的踪迹。
知道对方可能闪了,李承随即指了两个随扈让他们去找那个醉汉,自己却上了跟在身后的车驾,借着灰暗的灯光继续看起了这几卷书册起来。
好一会后,两个随扈悻悻来报已经寻不见那个醉汉,李承叹了一口气,这才放弃了继续寻找醉汉的希望。
沉默了好一会后,用肃穆的口吻说道:“回上林宫。”
“喏。”身边的随扈没有问为什么,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当即调转方向朝着上林宫驶去。
此时城中某个坊间小巷,李承要找的醉汉正正大步流星的来到一处民宅有规律的敲着宅门,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敲了几下后,吱的一声宅门被人打开了,朝着四周看了看后醉汉立马闪了进去。
进了民宅后,有个黑衣长袍的儒士迎了上来,看到醉汉后开口问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王六儿啊,怎么,事情办妥了?”
那醉汉立刻抱拳答道:“已经办妥了,盯了好几天才等到的时机。要不是借着点酒力,还真不敢冲撞一个御史大夫,幸好我机灵立马起身装醉就走了。”
“嘿,办妥了就成,下去领赏吧。”打发走了醉汉,那个儒士进到一旁的房间拿出一策竹简,然后提笔在一片竹简上写了几句话装起来。
至于李承这边,几人一路不停,很快就折返回到了上林宫外。
看到深夜有车驾到宫门前,立刻有宫门校尉迎了出来,正想开口询问嗯,看到车驾上下来的是刚刚离去的御史大夫,连忙打拱说道:“李公缘何去而复返?”
“劳烦校尉通报一声,本官有急事求见天子!”李承手里拿着东西,根本没闲情跟宫门校尉打岔,当即开口就让他去通报天子。
“还请李公稍等!”李承是何等身份,宫门校尉也不敢推脱,转身就入宫禀告了。
在平时三公九卿觐见天子只需要侍卫和黄门在前边上禀,他们则边进宫即可。
但现在是夜间,没有任何臣子有特权可以不宣就能入宫。就算他是天子的授业恩师、御史大夫、令内史事的李承也不行。
宫门离后殿有一定的距离,而且宫内不能驰马,在夜间逐级通报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别看李承此时正挺着笔直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