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子感到一阵寒冷,猛地惊醒。明明记得自己像是在雪原中漫步,睁开眼睛却发现,竟然睡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旁边的两张单人床上睡着一个少年和一个青年,因为他的动静,两人也睁开眼睛。“怎么了?”觉妄问道。“你如果不睡觉就出去,别吵我们。”唐卷宗翻了个身。土子无奈的苦笑,这两个人总是那么浅的睡眠,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补充体力。对于觉妄,土子非常感兴趣。他与现在常见的人不同,当然跟自己也完全不同。他自称佛门俗家弟子,从没见过他吃荤,而且常常在方青葙看晚间档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诵经。他模样清秀,皮肤比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要黑一些。他身体不太好,总是咳嗽。心肺之中,寒气很重,那是阴邪之气凝聚造成的。“你要出发了?”在土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觉妄问他。“去那哥们家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要不要我同去?”觉妄多少有些担忧。土子大咧咧的笑起来,摇手道:“不用不用,这么点小事,我一个人就处理了。”土子离开祝史书柬的时候,唐卷宗出去跑步,觉妄正好打完拳去洗澡。土子不擅长跟人道别,所以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开,他都不情愿说出再见这个词。陈岭峰家住在关城镇,离顺安不算远。当方青葙给觉妄、唐卷宗带来吃晚饭的时候,土子已经找到委托人的家,并且跟陈岭峰开始攀谈。陈岭峰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晚上下班在家门口遇到土子。他惊讶于土子能这么轻松找到他的家,原本就是老居民区,不太好找。土子对于他的惊讶不很在意,坐下喝茶的时候,陈岭告诉土子,他跟妻子离婚半年多了,孩子由妻子带,他出赡养费。孩子很听话,夫妻感情还不错,只不过离婚前那段时间很惧怕他,甚至晚上不敢和他同睡。简单吃了晚饭,土子提出在陈岭家过夜。房子是两居室的,留宿一个人并不困难,陈岭也没有拒绝。陈岭很健谈,跟土子聊了很多他对这件事的分析。有些分析还算合理,有一些就完全不着边际了。土子认真听着,很少插话,最后问陈岭道:“你经常做梦吗?”陈岭愣了一下,随后仔细想了想,回答:“应该是每晚都会做梦吧,不过能记住的很少,只有早晨睡醒的时候,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很清晰。”“什么情绪?”“嗯,说不清楚,有点难过又好像不全是难过,反正不是正能量的心情。”陈岭说完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矫情。土子不以为意,沉思了一会继续问道:“能记住的梦可以跟我说说嘛?”陈岭没想到土子这么在意他做的梦,很努力的回想了很久,才缓缓道:“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一个梦是梦到像战争的场面,四周都是火焰,然后突然冒出两个人来跟我搭话。那两个人带着鬼怪的面具,不过我并不觉得害怕。我正跟着他们朝什么地方走的时候,又冒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模样很模糊,他告诉我那两个人是魔颜,千万不能跟他们走。然后就醒了,睡醒后脑袋里还冒出一个词:地狱狱卒。”陈岭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挺好笑的吧?如果不是你,这个梦我绝对不跟任何人说。”土子认真的盯着陈岭,看得陈岭有些手足无措。之后,两人各自睡下。陈岭家的窗帘是深蓝色的,很厚,一点月光都进不来,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夜完全深了,土子小心翼翼的摸出房间,潜到陈岭房间,侧耳听了很久,陈岭鼾声阵阵,显然已经睡熟。土子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直看进去,屋内一片浑浊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陈岭鼾声突然停下来。土子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听到脚步声,再接下来听到很响亮的哗啦一声,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月光从缝隙中倾泻进来,清晰的映照出陈岭的身影。他矗立在窗前,笔直的站着,脸冲着窗外,不知是在看什么。土子下意识的全身防备,慢慢的朝陈岭走去。走到窗前竟然花了很多时间,陈岭一直一动不动的站着。土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借着月光看着陈岭的侧脸。他双眼凝视着远方,眼泪不停的流出。那表情是无尽的悲伤,眼中满是绝望。两人都安静的站着,时间一刻一刻的走过。天上飘过一片云,遮挡了月光。屋内一阵昏黑,陈岭慢慢合上眼睛,把窗帘拉好,转身走到床边躺下,立刻又鼾声大起。从始至终,陈岭都没看土子一眼,就好像土子根本不存在一样。第二天清晨,土子早早起床,看见陈岭从房间出来便问:“昨晚做梦了吗?”陈岭还没完全清醒,从土子身边走过,迷迷糊糊的说道:“我死了。”等到陈岭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问土子想吃什么早点。土子追问道:“你刚刚说昨晚梦到什么了?”陈岭呆了一阵,反问道:“我跟你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昨晚的梦了。”白天陈岭去上班,土子一个人在关城镇溜达,在一家医院找到了陈岭的前妻。昨晚陈岭说过,她在某医院做护士。陈岭床头柜上还摆着三口人的照片,所以土子很容易便认出了陈岭的前妻,刘茆。土子谎称是陈岭的朋友,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刘茆性格很开朗,不过一提到陈岭,眼神便很忧郁。刘茆午休的时候,两人一起吃饭。土子在刘茆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把自己的真正身份说了出来。“你相信世间有灵吗?”土子问道。刘茆显然不像刚刚那么自然,而且因为土子说谎露出些反感的情绪,回答道:“这东西信不信无所谓,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