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将外祖父和舅舅请过来是因为阿昱。”一娘端坐在椅子上,她刚刚喝完一碗安胎药,腹中隐隐作疼几乎可以忽视,但脸色却还是带了几分惨白,她轻声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门房来了一个自称是阿昱身边的人,他受了伤,浑身是血,说是上门来报信的。”
“阿昱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问这话的是林易郅,对谢昱这个外甥,他非常的上心,谢昱到邕州这三年,为了让谢昱越来越强,越来越出色,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和功夫,除了长子林玖珍之外,没有任何人让他这般的费心费力。
“我还没问!”一娘缓缓的道:“一来是我需要时间平缓自己的情绪,二来是我想等您和外祖父到了之后一起听他怎么说。”
林易郅忍不住皱眉,对一娘冷静到冷漠的态度极为不满——丈夫显然出了差错,这当妻子的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啊?但绥宁侯却轻叹一声,轻声道:“一娘,你可被惊到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咋然听到消息的时候确实被惊吓到了,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了,您和舅舅到之前也让大夫看过了。大夫说虽然受了点儿惊吓,但脉象还算稳妥,大夫给开的药也已经服了,如今也好多了。”一娘没有夸大却也没有佯装无事,她轻声道:“您老人家放心,我现在心情已经平缓下来了,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冷静的接受,不会让自己的心情起伏过大,进而影响到孩子的。”
两人的对话让林易郅恍然一惊,这才想起来一娘刚刚有了身孕的事情,他已经是但祖父的人了,自然明白有了身孕的女人是经不起事情的,尤其是刚怀孕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流产——闵氏曾经因为惊吓流产过,那让林易郅刻骨铭心。
意识到了这一点,林易郅的脸色就柔和起来,和声道:“你有身孕,先去休息,阿昱的事情交给我和你外祖父就好。”
“没关系的舅舅,我还没有柔弱到那个地步。”一娘摇摇头,坚定的道:“事关阿昱,我必须在场。”
林易郅心里轻叹一声,点点头,正在这时,李成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侯爷,世子爷,人带来了!”
话音落下,李成桂和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男子进来,男子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衣裳,脸上满是悲壮,但眼睛中却有几分猜疑不定,进门之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语带哽咽的道:“小人见过侯爷,见过世子爷!侯爷,表少爷他……他出事了。”
“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说来。”绥宁侯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眼前的人他并不陌生,是他给谢昱的那十个冠了林姓的侍卫之一,排名在三十七的他不是特别的出色,但也不弱。
“是!”林三七恭敬的应声,微微顿了一下,道:“我们此次出门开始的时候一直都很顺利,昨日一早,表少爷就带着我们原路返回,原定在通过禺山之后扎营休息,今日从禺山返回。哪知道在通过禺山峡的时候,居然撞上了一支突厥军。他们人数与我们差不多,原以为会相安无事,可那知道那些人却一言不发就拔刀相向。”
“人数上他们并不占优势,但那支突厥军显然是一支精锐,都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我们不敌,护着表少爷一边杀一边退,原以为只要出了禺山峡,损伤不计,至少能护着表少爷平安离开,哪知道……”
一脸悲愤的林三七哽咽一声,道:“禺山峡的另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来了一队突厥军,人数不过百人,却都是神射手,我们猝不及防,一碰面被射伤射杀八九十人,就连表少爷也……”
林三七说到这里已经语不成句,悲伤得说不下去,绥宁侯和林易郅也忍不住悲伤不已,只有一娘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阿昱是被箭给射……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阿昱吗?真的射中了要害?”
“小人当时就在表少爷身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箭正中心窝……”林三七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再睁开,艰难的道:“表少爷当时就从马背上跌下去,小人只来得及跟着一起下马查看表少爷的伤情……表少爷只来得及交待小人回来报信,就……就……就咽了气。表少奶奶,但凡表少爷还有一线生机,小人们都会不顾一切,豁出性命的护着他回来的。”
一娘闭上眼,泪水却依旧汹涌而出,绥宁侯心里悲伤,还是林易郅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其他人呢?”
“表少爷一死,大家伙就全都爆了,不顾一切的和前后夹击我们的突厥人厮杀……”林三七说到这里咬着牙道:“世子爷,不是小人贪生怕死,没有和大家伙一起与突厥人死战到底,是小人不敢有负表少爷最后的嘱咐,这才在众兄弟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如今,小人已经完成表少爷的嘱托,只求一死。”
“也就是说,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死了。”林易郅盯着林三七,道:“就连林九也没有活着出来!”
“世子爷,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小人不敢肯定我们的人是否全军覆没,小人赶回来除了报信之外,也是希望侯爷和世子爷能带人赶紧过去,就算不能救回几个侥幸活下来的兄弟,也能给遇难的兄弟收尸……”说到这里,林三七终于泣不成声,道:“小人给您带路,小人也想回去见兄弟们最后一面……”
“父亲,您看……”林易郅自然恨不得立刻点了人马赶过去,但没有绥宁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