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鬼王战死之后,夫人殉情,赤鹤与他生前的一名亲信匆匆葬了二人,就远离了幻瞑界那块是非之地。他是赤鹤亲手掩上最后一坯黄土的。眼前的鬼王收了手,摘下了顶上的连帽,虽说面色苍白了些,但却实实在在的就是那张记忆里谦逊雅致,彬彬有礼的脸。“听说你现在,竟已是崇明宫小崇位的仙人了?”这声音乍一听还有些生疏,赤鹤大抵是因着许久未见的拘谨加之有些不可置信,反应慢了些。鬼王扶她正身,她又愣了几愣,才应了一句:“蒙人错爱罢了。”“可不能这么说。”鬼王行至火堆旁,盘腿坐下,“你在我眼里,切实衬得上这位置的。”说完又像赤鹤招招手示意她也过来坐下。赤鹤望了望梁九儿,才慢慢挪过去,鬼王递过来一个酒壶,说让她喝一口暖暖身。“先生,劫我二人来这儿的,是你么?”她接了酒壶却并不上口,拿在手里摸索着壶身。眼下谁喝得进去这一口酒?鬼王摇了摇头,道:“是杜仲。”“杜仲?!”前言提到的鬼王那位亲信,就是这个杜仲。“是杜仲劫了你们来此,我追赶到此,却已经不见了他。”鬼王揉着眉心,好像很疲惫。因她与杜仲在青崖山走散之后她就失忆了,所以最后杜仲去了哪里她一无所知。这么一会时间一下子冒了两个故人出来,她也说不出这心里忧了几分沉了几分。“那先生你……”她还是不信一个亲手掩葬的人此刻会活生生在她身旁谈天侃地,只听鬼王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不知,只知再醒之后,幻瞑界已是翻天彻底,夫人也……”他没了声音,揉着眉心的手好像重了几分。赤鹤也不认忍再问,见她不应声,鬼王又道:“杜仲为何劫这一个女娃娃,我看她与寻常娃娃家没什么区别。”他说的是梁九儿,话罢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赤鹤也一起望过去,稍稍思忖片刻,道:“不过是与我们关系好些的凡人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她顿了顿,忧虑道:“或许因为她亲眼见过鬼仆与肖澜,所以才…”她故意掩去了星女一事,看来鬼王也实不知情,还很是可惜的啧啧有声了两句,赤鹤敷衍一二,眼见着外面的天依旧是黑蒙蒙的,开始忧心该如何回去。“猫儿,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鬼王忽然沉沉的抬起头,眼里亦像是燃着什么,斑斑闪闪的。这段日子这种眼神她看得太多了。每一个想要她眼睛的人,都是这个眼神。可这眼神安到鬼王这里,却是她无法直视的。“先生想要我这双眼睛吗?”她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开门见山。鬼王许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目光先是黯了一黯,随即又比原先更胜几分的闪亮起来,激动道:“莫慬现在称掌幻瞑界,手下鬼仆鬼将各个戾气异常,扰得三界不得安生!我必须重回鬼王之位,才能彻彻底底的阻止莫慬!”赤鹤还是微微笑着,一言不发,鬼王咽了咽喉头,又道:“你的眼睛…蓄了极强的妖力…”“先生不用说那么多,赤鹤的命是你救的。总的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甘愿把眼睛给你。”赤鹤站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尘。“什么问题?”鬼王切切,向她近了一步。穿堂风吹的很冷,赤鹤跟着一凉,紧了紧衣口故作镇定问到:“先生可记得,当初夫人将妖力蓄在我眼内时,因内力大伤,曾让杜仲去寻了一味药,先生可记得是什么药?”“这…时隔许久…”“可是漫长春?”赤鹤提醒了一句,鬼王大悟,连连点头应道:“是了是了,就是此草。”就是此草?赤鹤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人,一阵哀伤弥上心头。到底这天下是没有死而复生的事情的。眼前的鬼王显然不知她在笑什么,她叹了一气,哀哀道:“杜仲,你还要装多久?”...她的双眼并非夫人蓄的妖力,夫人也并没有因此内力大伤,杜仲也从未去寻过药。诚然眼前这个人,并非鬼王。“鬼王”愣了愣,不怒反笑,干巴巴的笑声很扎耳,那张本来彬彬雅致的脸出现了赤鹤从未见过的表情,是不该属于这张脸的表情。“你这白猫,倒跟崇明宫的人学了些嘴皮子。”声音纵还是那个声音,但语调再不是那个鬼王能发出的调了。其实赤鹤现在还是疑惑的很,为何杜仲会有着鬼王的面貌和鬼王的声音,这么些年,他又一直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连他也想要自己的眼睛了。“不过再会多少嘴皮子也没用了。”杜仲抬脸阴涔涔的向她望来,她多少有些心虚,术法被封,无论如何她是斗不过这人的。若能躲过是再好不过。“哎,到底是让鬼王猜中了。”她极为可惜的叹了口气,幽幽呈出了手里的红绫。那红绫与她已通了灵性,现在虽催动不得,却依然静静的范着柔柔红光,也足够了。“什么?”果然杜仲见她这架势,有些顾忌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记得曾在幻瞑界时,杜仲虽然身为鬼将却很胆小腼腆,鬼王看不过他被一干鬼将奚落排挤,才将他插在身边培成了亲信。一次他犯了大错,鬼王气急罚了一方红拂笞打了他一夜,那红拂的颜色,与赤鹤手里的这帕红绫还有几分相似。“他算到你早晚会有异心,早早的予了我这法器,嘱我若再度见着你,切不可手下留情!”她声音徒然拔高,红绫的幽光大胜,杜仲显然没反应过来,赤鹤此势抽起红绫作势朝他猛攻,杜仲退了几退,竟然恨恨的化了阵黑雾,霎时逃了。其实这红绫就算抽打出去也不过与寻常绸缎一般绵软无力,赤鹤嘘了口气,到底是侥幸躲了一劫。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