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慧院内老夫人正和二房三房的两位夫人坐着,屋子内倒没有往常的那般热闹,眼下都各自低着头想着什么心事。
昨日老夫人特地将她们妯娌二人留下,两个人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老夫人开门见山地说了些关于大房的话,仍是不免有些吃惊。
虽没有提到什么闹鬼的事情,但话里话外提到了府里的传闻,眼见着这件事越闹越是严重,大有压不下去的征兆,老夫人思量了半日才将她们二人唤过来,不加理会等时间将其冲淡显然已经不是个上策,须得想个法子解决才是。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也就只有这个法子才行,所以今日天一亮,汪氏就派柳管家去京城里悄悄请来了一个声望不错的道士。
早前外门的小厮传话来说做法的道士黎全已经进了湘林馆,三个人略显疲惫的神色才有些微的好转,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三夫人见徐老夫人脸上也有些释然,理了理原本攥在手里的帕子,带着几分优雅的姿态将它吹放在双膝间,笑着说道:“这下好了,京城中最有名望的黎道长都被请来了,这法事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下母亲就可以放心了,真是太好了。”
说完三夫人李氏的一张笑脸就僵在那里了。
因为她目露喜色的一双眼正瞧见老夫人冷冷投过来的目光,不仅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是愈加愤怒,李氏不自知地咽了咽口水。
原本她以为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没成想却是这般情绪。
李氏不知自己哪里失了分寸,心中越发不安,只好低下头示意自己知错。
一旁的汪氏看得倒是有几分会意,别瞧着老夫人整日在佛堂里礼佛,但她身边的丫头个个都是通透的。
三夫人刚刚一连说了两遍“好”,老夫人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一旁站着的玉屏丫头倒先皱起了眉,这也就是说三夫人触摸到了老夫人的痛点。
驱鬼这件事表面是看是一件好事,但稍加细想便知这里面并不是只有好这一种意味在,
老夫人是年老了,但她心里却不糊涂,闹鬼的事情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她必然是要着人去打探了解一番的。
待听完之后她还能如此淡定吗?当然不能,因为他们口中的鬼便是她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她往日最为亲近的两个人。
午夜梦回,她有多少次希望他们能够入到梦里与她相见,但始终是求而未得。
眼下听说他们回来了,却又不得不为了安抚人心将其驱逐。想到这老夫人心中不由悲痛,内心纠缠了一晚却仍是没有阻止这件事情。
所以说这到底是好还是悲呢?恐怕就连老夫人自己都是说不清的。
不多时外头就有丫头来报,说是湘林馆那边的法事做完了,老夫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打发人出去了。
坐在下首的李氏瞧见老夫人这幅冷冰冰的样子越发噤了声,其实老夫人倒也不是生三夫人李氏的气,她更多的是怨自己,借着李氏的话头找个点来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约莫过了一会儿,老夫人心境才算是平复下来,刚要命两个儿媳退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老夫人不禁皱了皱眉头,玉屏会意走到门口将帘子打了起来,就瞧见一个冰清玉洁的小瓷娃娃在帘子后面,一张娇嫩的脸上挂着清晰的两道泪痕。
看得玉屏心头一紧,这可是老夫人的心头宝,怎么会哭得这般可怜?难不成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片刻间玉屏的心思便念转三千,忙把大小姐请进屋里来。
徐嘉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也惹得老夫人的脸化了七分寒气去,张开一双手臂要将她迎进怀里。
人还未到跟前,口中便念着:“我的萱儿是怎么了,快到祖母怀里来。”
满口的疼惜,看得两位夫人都有些眼酸,倒不是酸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女儿们酸,老夫人虽说待其他孙女也是掌上明珠般,但却不像是对徐嘉萱这般多了几分宠溺。
徐嘉萱见老夫人唤自己,并没有急着扑进老夫人怀里,而是先在老夫人跟前盈盈施了一个礼,宛若墨上出荷般淡雅纯洁,老夫人先前的情绪也被她涤荡了干净。
徐嘉萱这才把手放在老夫人的掌心里,老夫人脸上挽起淡淡的笑意,又将关怀的话问了她一遍,徐嘉萱咬着一张小嘴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的,祖母。”
“萱儿难道不跟祖母亲近了吗?竟然跟祖母也说谎话。”老夫人的话听起来竟有几分童趣在里头,像是用跟孩子说话的语气一般跟徐嘉萱说话。
也不知徐嘉萱是不是被老夫人的话说动,嘴唇开始轻轻嗫嚅了起来,但最终也没说出一句成章的话来,仍是摇了摇头。
两位夫人瞧着她这模样大体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孩子们之间玩闹这种事是常有的,又何必闹到老夫人跟前来。
但这一幕落在老夫人眼里就别有一番意味了,只见她怒目圆睁,低下头瞧着正在极力抹着眼泪的徐嘉萱,心中的猜想越发笃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来与祖母听,祖母去替你教训她。”
“嗳,到底是老夫人最疼爱的丫儿,这小孩子耍耍脾气哭哭鼻子不是常有的事吗,母亲怎的就这般紧张,您瞧珊儿那丫头半个月里没有十次也得有八次是哭着跑进康慧院的。”
“萱儿不是这样的人。”老夫人随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旁的李氏脸上有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