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珞却不管刘太守是否真的动怒,柔声细语道“大人息怒,您既说它是证物,我们又不识得它,那您总要拿出些令人信服的说辞来,不然改日别人也能随便拿个钗子首饰说是小女等人偷的,那我们可就冤枉死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本太守随便诬陷他们喽?刘秉章心说,且让你先得意着,“你不识得不要紧,有人识得!来人,把那偷东西的父女俩和人证带上来!”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衙役把人带了上来,被粗鲁地扔在地上,玉玲四体康健还好,她的父亲可就惨了,人刚刚从昏迷中转醒,尚不能行路,硬生生被人架住胳膊拖上来,这一扔更是险些昏过去。
徐珞等人瞧见了皆是眉头一皱,他们都见过玉玲父亲的伤势,才上了药,烧也未退,怎经得住这些人的折腾,不免担心这老汉的身体。
“堂下证人田宏,你因何作证,又指证何人?”
唤作田宏那人扬手一指,对着玉玲的方向说道“小人指证史玉玲,指证她与其父史桥偷盗珍珠翡翠钏一条。”
“大胆史玉玲,你可认得此物?”刘太守话毕,差役便应声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了玉玲面前。
玉玲听那田宏说完气不打一处来,瞧见那珍珠翡翠钏时,面色刹时难看起来,一阵红一阵白的,眼底写得满腹委屈,硬生生把头偏向一边,两排银牙紧咬,似乎用尽了毕生的恨意说道“不认识!”
“啪!”又是一本惊堂木,偌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庭堂“证据面前还敢狡辩!”刘秉章当头又是一道威凛的震喝。
徐珞目光直直落在玉玲的身上,先前见到那珍珠翡翠钏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异样,现下太守震怒,她不仅不怯,反而愈加愤怒,像是林子里的小鸟盯着虎视眈眈的蛇一样,用顽强战胜了恐惧。
直觉告诉徐珞,玉玲不仅识得此物,跟太守更不是只有夺财伤父之恨,玉玲对他们必定还有所隐瞒。
“我说不认识便是不认识,即便你几十板子打下来我也不认识!”玉玲瞪着猩红的双眼,咬牙切齿的恨道,几乎是用喊出来的。
“好你个刁妇,看来不吃上点苦头你是不会招罪的!”
“大人用刑,莫不是要屈打成招?”徐珞见刘秉章手里拎起两个红色的竹签令牌,心里顿生厌恶,这一根签二十板子,两根签加在一起就是四十板子,虽说玉玲看着比自己大些,却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几十板子挨下来,活不了也得被打个半死!
她虽有心搭救,可她在周围人眼里本就是疑犯,出言相帮更加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眼睁睁瞧着玉玲被人打死,那徐庆之等人定然不会妥协,只怕到时候场面会更加难堪。
刘秉章见徐珞又出来搭话,暗暗觉得奇怪,公堂之上的犯人为自己辩解是常有的,总要经过几轮审讯之后才肯招罪,可今日庭下这几个人不争不辩,反而任一个小孩子庭前造次,着实奇怪。
刘太守睥睨地瞧了一眼那小女孩儿,冲着她身旁的大人说道“棍棒之下见真章,你若是不招,下场跟她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有两个人拎着刑登和刑杖上来,一左一右架住玉玲,拖着她就往凳子上拎,玉玲固执地不肯上去,两个衙役一恼叫过两个人来硬生生地将其推搡了上去,按住手脚。
紧接着,腕口粗的杖子灌满了力气落了下来,一下下打在玉玲娇嫩的臀股上,小姑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手的青筋暴涨,愣是紧闭牙关一声不吭。
徐珞瞧着这玉玲倒也硬气,只是还不到时候,再等一等…
思量间又是几板子落了下来,玉玲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珠子,徐珞抬眼看了看自家父亲,只见徐庆之双拳紧握面目冷凝,一副将要发作的模样,她伸出手做出孩童般的动作,扯了扯徐庆之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动怒。
“玉玲姑娘,你可是很痛?”徐珞眯起眼睛站定在玉玲面前,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玉玲瞧着分外刺眼,木凳上的那双手指甲都已快要嵌到里去了,痛不痛还用问?
“既然痛,为何还不实话实说?你就这么想看那刘太守得意?”说话间玉玲的股间又重重落下了几板子,“还是说,你想看你父亲与你一样挨上这些板子!”
说完就见玉玲的一双眼睛瞳孔大放,望向自己虚弱的父亲,水汪汪的黝黑不停地颤抖,露出一股不可置信的模样。
徐珞见她这幅模样心里便有了底儿,继续说道“你不认,他便会把矛头指向你父亲,你扛得住,却不知你父亲能否扛住,就算你们都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流水的刑具,他总要找一个突破口,既然早晚都是招,与其他给你泼一盆子脏水,还不如坦白,我虽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却也知道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玉玲姑娘怎么想?”
玉玲那双紧握着板凳的手渐渐松了些,股间仍传来锥心的疼痛,她瞧瞧庭上站着的父母官,又瞧瞧在地上呻吟的父亲,最后目光落在徐珞那双似笑非笑的脸上,一个翻身从凳子上坠了下来“我说!”
此言一出,两个执仗的差役也不再去捡她,任她在地上趴着。
玉玲又看了看冷眼旁观的徐珞,无力地苦笑叹自己伤得这般重,这七八岁的小姑娘居然还能毫不在意的笑出来?当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没受过如她这般的委屈。
“你就算再不甘,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本可以不受这一顿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