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祗眉心直跳。
顾煦垂眸轻抿着嘴唇,神色不明。
冯乔轻笑着继续道:
“这还只是我看到的,还有那些被大伯私藏在库房中,我并未写在单子上的东西,随便一两件,就够他十年俸饷。”
“这些东西任谁得了,恐怕都会珍之重之纳入箱底,可是大伯却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其摆在儿女房中。”
“这后宅之地,的确少来外人,可谁又能保证府中就没有多嘴嚼舌之人,将这些事情传扬出去?”
“如果真有那一日,二哥觉得,人家会怀疑他一个毫无权势的大理寺丞受贿敛财,还是会觉得,他不过是替同样姓冯,与他至亲兄弟,身为都转运使掌握实权的我爹背了黑锅?”
冯乔声音仍旧娇糯,甚至不带半丝火气,可是出的那些话却是惊得冯长祗后颈湿了一片。
如果冯乔的都是真的,冯恪守真的收敛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以冯恪守的俸禄和冯家的积蓄,根本不可能来路正当,那些东西只有可能是他通过别的手段弄来的。
冯恪守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大理寺丞,他能从哪儿弄来那么多东西?
冯长祗不过是心中一转,就想到了二叔冯蕲州。
冯蕲州身任都转运使,手握实权,朝中不少人都想要拉拢于他,只是冯蕲州其人性格难处,向来不与人深交,对各种抛来的好处更是油盐不进。
难道……
那些人是因为冯蕲州这里走不通,所以才寻了冯恪守下手?!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冯长祗沉着脸问道。
“还用谁告诉吗?那徐夫子的万鹤朝阳图,可就挂在冯妍房中的墙壁上呢…”
冯乔撇撇嘴。
刘氏本来出身商户,虽然精于管家之事,可是对于字画古玩却是一窍不通。
她压根就不知道那副画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能让冯恪守心藏进库房里的肯定是好东西,所以偷偷的取了出来,想放进自己的私库里。
冯妍这两年虽跟着女先生学了些诗词,可那些就是拿来应付应付各府宴会所用,也根本就认不得那么名贵的东西。
她瞧着那副画好看,就缠着刘氏求了来,大咧咧的挂在了房里的墙上当了壁画儿。
冯乔还记得,上辈子那幅万鹤朝阳图最后被冯妍不心撕扯成了两半,冯恪守直到那时候,才知道自己遍寻不获的东西去了哪里。
当时看着被冯妍当成废纸,揉成一团的万鹤朝阳图,冯恪守气得差点晕过去,醒过神来的时候就狠狠抽了冯妍一顿,恨不得打死她。
冯长祗闻言脸色都变了。
他可是记得清楚,之前京中出现了一副徐夫子的字帖,都被那些人士子和朝中大儒奉为圣品,要是被那些人知道冯妍拿着徐夫子的真迹当壁画,非得气得活活掐死冯妍不可。
到时候,他们冯家恐怕也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被那些人士子的唾沫星子淹死。
冯乔见趣儿在远处探头,手里捧着绿豆汤和冰块,笑眯眯的朝她招了招手。
“二哥问我,无非是担心我被人挑唆,与大房不和,可是大伯这般行事,本就是陷我爹于不义。”
“爹爹念着兄弟情义,在朝中处处帮衬大伯,可大伯却打着爹爹的名义收受贿赂,还这般张狂不懂得遮掩。我实在不知道,如此忘恩负义的人,我为何还要与他们好好相处。”
“我今日问他们要几件东西,不过是提醒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免得他们银子糊了脑子,哪天自己没了脑袋也就算了,还牵累了冯家满门。”
冯乔招手让趣儿把东西端过来,将冰块放在隔帘上,一手拿着铲子在上面戳了戳。
她人的,力气却大,那冰块上面顿时被铲出了一串冰渣子。
“二哥是聪明人,三叔最多再有两年,任期就该满了。二哥也不希望,三叔回京的事情生出波折来?”
冯乔一边随意问道,一边熟练的把冰渣扔进绿豆汤里。
一旁的趣儿手脚利落的添了些蜂蜜进碗里,冯乔这才把调好的蜂蜜绿豆汤,递给了对面的沉默的冯长祗和顾煦。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绿豆汤最是清凉解暑,加些冰末进去更是爽快。二哥,顾公子,你们也尝尝。”
冯长祗听着冯乔的话有些神思不属,他接过了碗,直接舀了一勺绿豆汤含进嘴里。
蜂蜜的味道在嘴间化开,而那些还没完全化掉的冰渣,混着蜂蜜的甜味儿滚进了喉咙里,瞬间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父亲离京四年,好不容易再熬两年就能回京,届时有二叔在,在加上父亲自身在越州期间的政绩,等到回京之后,父亲必能在朝中谋得一个不错的官职。
可如果这个时候二叔传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陛下龙颜大怒,到时候别是冯恪守,就连在外任职的父亲归京之事,也定会受其牵连。
永贞帝最恨的就是官员朝臣之间私相授受,官僚勾结。
冯恪守的那些东西但凡流出去半件,倒霉的就是整个冯家。
冯长祗紧皱着眉头握着手里的勺子,脸色发沉:他绝不能让大伯拖累了父亲。
冯乔见冯长祗的样子,就知道他怕是已经有了决定,她笑眯眯的端着撒了盐加了辣椒酱的绿豆汤喝着,一抬头却撞上了顾煦满是探究的眼神。
冯乔大方一笑,黑玛瑙似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软软嫩嫩的脸上带着浅粉,端着碗朝着顾煦扬了扬。
“这咸的绿豆汤味道也不错,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