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泉望着两人。
“当年徐裕在军中说一不二,更深得萧夙信任,他就算负伤,也不必丢权,甚至于连带着整个徐家都沉寂下去。”
“这些年,除去那几次祸及朝廷根本的大战之外,你们可有听说过永信侯府的名声?除开京中大乱和上次阳桧叛乱无人可用之时,徐裕又可曾在朝中或者军中露过面?”
冯乔和廖楚修闻言都是心中微动。
以前他们只知道徐裕此人,却因为他太过低调,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去仔细查过他过往的事情。
如今贺兰明泉一说,他们才突然想起,那徐裕的确是极少现于人前,他极少入朝议事,而军中也鲜少听到有关他的事情,若非三年前阳桧那场战乱,还有京中平叛时他突然率兵回京,恐怕朝中许多人甚至可能都已经忘了,这京中还有个永信侯府。
廖楚修若有所思的抬头:“照您的意思,当年是徐裕刻意如此?”
贺兰明泉点点头。
“为什么?”廖楚修问道。
放弃到手的权势,悄然退出人前,这完全不像是辅佐一个弑君杀父之人登基的人所会做出的事情。
徐裕如果当真不在乎那些权势,他当年为何会背弃先帝去帮永贞帝?
可如果他在乎,又为何会在事后没有半点留恋的抽身而退,毕竟永贞帝对他本就信任有加,和当年的温、柳两家,还有那些先帝旧臣的态度完全不同。
贺兰明泉闻言说道:“因为他是徐裕。”
见两人不解,贺兰明泉说道:“当年萧夙谋逆之时,京中形势已经大半握于他手中,就算没有徐裕,也不过是多添一些杀戮,然后萧夙和其他皇子争权让整个京中更加乱,可是徐裕却是选择在先帝死后,帮助萧夙登基,甚至还主动带兵替他平定了京中乱局,稳住朝堂,在那一场政变之中,死去的只是皇室中的那些人,却成全了整个大燕的太平。”
“徐裕并非是没有忠心之人,只是他忠的,从来都不是皇位上的那个人,而是天下黎民。”
只要天下太平,他无谓皇位上的那个人是谁。
冯乔听着贺兰明泉的话神色震动。
贺兰明泉摇摇头,其实如果换做是他当年身处徐裕的位置,他未必不会做出和徐裕同样的选择。
贺兰明泉抬头看着冯乔沉默了许久,直到等到对面两人消化了他话中之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此次来京,除了因为你们的婚事之外,就是为了你手中的先帝印信。”
“楚修之前就已经将你的事情告诉过我,虽然你身上流着先帝的血脉,但是当年先帝膝下皇子颇多,而得他看重之人也绝非一二,我到现在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在皇室子孙手上的东西会落于你手。”
“丫头,你要知道,这东西是福却也是祸,不仅关系你身世之谜,更关系到皇室更迭,若非到了必要之时,你要记得决计不可露于人前,更不能轻易动用。”
冯乔自然明白其中轻重,认真道:“乔儿明白。”
贺兰明泉知道冯乔是懂事之人,见她应承下来后,这才松缓了语气说道:“不过你们既然注定要和萧夙为敌,楚修也要为他父亲报仇,那这京中的天早晚都会变。”
“徐裕虽然已经不如从前,可他在军中暗藏的势力却不容小觑,我引他来此,就是想要确定,他是否还如当年一样。”
“如果他还是当年的永信侯,那么你们对他便无须顾忌,只要你们不以百姓为代价去更朝换代,霍乱苍生,而手中又握有足够将萧夙拉下来的东西,那么徐裕绝不会成为你们的阻力。”
廖楚修和冯乔闻言对视一眼。
他们先前的确有所顾忌,廖楚修虽然已经掌握京中过半兵力,可是另外一般却还握在徐裕手中,而此人无论是在阳桧叛乱之时,还是三年前京中那场动乱之际,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对永贞帝毫不犹豫的忠心,而永贞帝对徐裕的信任也远超于旁人。
如果他真的要护着永贞帝,那他们对其动手之时,势必会有一场大乱。
可是如果徐裕真的如贺兰明泉所说,要的只是太平盛世,那么他们未必不能将他拉拢过来。
只要给他一个太平盛世便是。
冯乔问道:“那外公觉得,他可还是从前的永信侯?”
贺兰明泉低笑:“初心如磐。”
见冯乔看着她,他缓声道:“而且就算不是,你们也无须担心,你手中只要握着先帝印信,徐裕就绝不会伤你。他曾经负了先帝,本就有愧于心,若是关键时候,你这枚印信足以让他站在你身后。”
贺兰明泉跟徐裕其实已经认识很多年,年少时两人曾一起上过沙场,并肩对敌,后来徐裕归京,他镇守河福郡。
若论了解徐裕,这朝中怕是没人能比的过他。
冯乔信任贺兰明泉,自然也相信他的判断。
她知道贺兰明泉本是武将,是该驰骋沙场,而不是在这种阴谋成算之事上费神,可如今他却是费心去试探徐裕,甚至还为此在京中周旋,为着的不过还是他们。
冯乔起身真心实意道:“谢谢外公。”
“你这丫头。”
贺兰明泉失笑。
当初在河福郡时,就瞧得冯乔处处妥帖,半点不愿欠人人情。
换做旁人,怕是只觉得让他相助理所当然,可她却句句都记在心中。
若非她如今已经嫁入廖家,唤他一声外公,怕不得这礼还要行的更大,非一声谢谢便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