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林暖暖动了动,这才发现身子绷得僵硬,那个老妇人此时倒没了声音。
林暖暖忙抬首去看,却发觉她正靠在床上,手搁置在林暖暖的身侧,正睡得香甜。
此时,林暖暖的鼻息间充斥着药味儿,耳朵里全是这个老妇人轻轻的鼾声。
这人是多久没有睡了,怎的就抱着自己说了几句话后,就这么睡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
林暖暖欲哭无泪地动了动已然被压的发麻的手,却发现老妇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微微动了动,虽是熟睡,可是依旧粗着眉头,额间的皱纹显得愈发深刻。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万一扰了这人的清梦,得罪了她,吃苦的还是自己。
被老妇人压在腰间的手,隐隐发麻,让林暖暖不得不想些事情来分散一下精力。
现下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这间屋子似乎有些像个密室,屋内的灯摇摇晃晃着就要灭了。
林暖暖忙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灯,万一这会儿灭了,四处黢黑状如深夜,那自己又当如何?
想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内跟一个来历不明且、有些性子有些喜怒无常的老妇人一处,当真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人的运气会否有用完的时候?
从前的林暖暖自是不会想这种问题,可是今晚似乎不用想也知道,她今日的好运气,大约当真是用完了。
只见那灯挣扎了一番后,像是费尽了最后一点儿心力,摇摇晃晃着动了动,须臾功夫就灭了,只留下这一室的黑暗和骇人的宁静...
强忍着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尽量地忽略着身边的老妇人。
林暖暖只好反复地想:
薛明睿他们是不是在找自己?
林府众人此时定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吧,若是自己这回回不去,他们指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如此一想,倒是更加觉得悲凉.....
林暖暖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她才寻回亲人,就要遭遇了这些?
难道两世的自己注定都不能善终,难道戳手可得的幸福,就要跟她擦肩而过?
不,不能!
她不能放弃,两世的夙愿,一辈子的温暖,怎么也不能毁于这个老妇人之手。
“阿兄....”
就在林暖暖思绪纷飞之时,那个老妇人居然哼哼唧唧起来,身子也跟着蠕动...
林暖暖正好趁势从她身下抽回自己早已麻得没有知觉的手,才想甩一甩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被搂得更紧。
那股药味冲她的鼻间晕染开来,直呛得她有些嗓子痒。
忍了又忍,林暖暖受不住地就想推开,就听老妇人在自己头顶上方悠悠叹息着:
“这回你总算再没有将我推开了。”
这是真将自己当作是旁人了,可这个老妇人的阿兄到底是谁?
怎么听来倒是同自己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呢。
林暖暖叹了口气,老妇人的力气极大,勒得她难受。
她只好睁大了双眼,在这暗夜中开始数起羊来,好吧,先让她睡上一觉...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老妇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说:
“暖暖,听说你挺会说书,也给我说一个吧。”
林暖暖正难受着,听她如此说,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嗜好,她这是又神志清醒了?
好,林暖暖深吸一口气,自己在人家屋檐下,不就是说个故事么,说就说。
“我不太会讲,您要听什么?”
迟疑地说完,却发觉老妇人居然迟迟没有说话,难道是又睡着了?
林暖暖大气也不敢出,又等了一会儿,直等了许久也未见那老妇人说话,这才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为今之计,也只有养精蓄锐,徐徐图之了。
“讲完了?”
才打了个盹儿,只听那个老妇人声音又起,磨砺得林暖暖的耳朵一阵子疼。
她一个激灵立时就醒了过来。
林暖暖暖算是明白了,管她神志清不清的,于自己都是折磨的开始。
“没有。”
淡淡地应了一声之后,林暖暖索性睁大了眼睛,看她如何。
“你方才给我说书,那我也给你唱个小调吧。”
“好。”
林暖暖干干地应了一声,难道我说不想听,你就不唱了?
“正月里唱起来呦,远望你的人在十问才,蜜蜂你滴指望采|花树呦外,正月你滴十五送灯台呦外....”
沙哑沧桑的嗓音在这个寂寂无声的屋内回旋,洋洋盈耳。
林暖暖不由抖了一下,在这春暮夏初的时节身子居然有些发寒...
又等了一会儿她索性开始细细琢磨老妇人唱的这个音调:听着并不像是中原一带的口音,也不似江南小调,倒有些西南边陲的粗犷味道。
林暖暖对这些也不甚了解,只依稀听出这是一首送别和想念的歌,看样子是从正月开始一直要唱到十二月。
老妇人才唱至三月,看来还且得再忍受一阵子。
真是人生如梦啊!嗬嗬!
林暖暖自嘲地一笑,想自己昨日还睡在高台厚榭、温暖衾被里,如今却是衾寒枕冷,夜迢迢...
夜迢迢?
嗬嗬,现下也不知是不是入夜呢,如今自己居然有些不分白昼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若将自己关在此处,不消说一月,即便是一天,大约自己也会吃不消,林暖暖细思极恐,额上不由冒出冷汗来...
耳边还是老妇人的歌声,嗯,若能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