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答应带他们沐休日去看梅林的前一天,清晨骤然下起了大雨,温度急剧下降,大家手忙脚乱地把箱笼里最厚实的冬衣翻出来穿上。大家都担心明天去云林寺看梅花的计划搁浅。
吃早饭时,杜玉清三姐弟不约而同望着门外瓢泼大雨都有些担忧起来,尤其阿志更是没精打采的,最后是撅着嘴强打起精神去学堂上课的。
回到房间,采薇愁眉苦脸地说:“唉,这大雨赶紧停下吧,千万不要把梅花都打落了。还有明天一定要是个大晴天,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说着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天拜了三拜。大家哄笑起来,气氛轻松起来。
“放心,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门外传来内院管事蔡嫂爽快利落的声音,一掀门帘,露出了蔡嫂那张精明的脸来,上面堆满了笑意,只听她说道:“这早春的雨呀不怕大,就怕连续下个几天几夜。多下几天,雨水不要说把花骨朵都打落了,还会把庄稼的根系都沤烂了。农家几个月的辛劳就白费了。不过,请各位小姐放心,今儿这雨呀一会儿就会停的,我们当地有句话说:早晨下雨当日晴,晚上下雨到天明。你们且等着好吧。”
采薇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那明天会不会还下雨呢?”
这时候阿眉带着丫头走了进来,也着急地问说:“是啊,那明天会不会还下雨呢?指望着明天能去云林寺看梅呢。听莹如姐姐说云林寺旁有几株老梅开得真是好,每年都有人争相前去观看。”
蔡嫂安慰道:“二小姐不用担心,就是云林寺的梅花看不到,但云林寺后山上还有一个梅林,那里的梅花肯定是能看到的。不过那里山高路远,道理崎岖,到时两位小姐恐怕是要雇个滑竿上去了。”
阿眉高兴地扬起了眉毛,“为什么说就是云林寺的梅花看不到,那里的梅花肯定可以看到?”
“诶?因为它们长在高山上啊,听说往往要到二月底三月初才落尽呢。不是有那句诗吗?什么花花尽,山里桃花开。”大家一愣,不由地相互对视一眼,轰然笑成一团。
阿眉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揉着肚子说:“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蔡嫂跟着赔笑,脸上倒也没有沮丧之色,她倒也坦然,爽利地说:“没办法,没有读过书的人说话糙,小姐们不要怪罪。”
杜玉清很欣赏她的坦然,止住了笑声,安慰她说:“谈不上糙不糙的,各有所长罢了。我们不过多认识几个字,要说地方习俗人情世故,我们还要多向你们多请教嘞。”
蔡嫂有些动容,“要不怎么说读过书的小姐知理贵气呢,说话都这么好听。大小姐、二小姐,且放宽心,我们杭州府啊有好多漂亮的地方,光是花儿叶儿的呀一年四季看不完,以后你们且有的玩呢。现在正月有梅花,到了二月看杏花,到了上巳节花就多了,有桃花、樱花、玉兰花,西湖边上还有鸢尾花,菖蒲花,四月是什么花神来着…?”
“牡丹,这个杭州就没有了吧?”采薇不服气地插嘴道。
“牡丹虽然野外是没有的,但很多大户人家里养得好的多的是呢。还有啊,我们有油菜花呀。你们到乡下去看满地金灿灿的,好看极了。五月的石榴,六月的莲花就不用说了,西湖里到处都是,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黄,你们说,杭州府是不是好地方?”蔡嫂自豪地说。
“那当然,‘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对了!”蔡嫂一拍手,兴奋地叫道,吓了大家一跳,“还有仲秋时可以看钱塘大潮,啊哟哟,那个浪大哟,简直吓人,每年都有人被卷进去祭祀潮神。”
“真的?”采菽打了一个寒战。
“当然真的!听说原来的江潮还要大呢,浪又高又猛,堤坝总是这边刚修好,那边又给冲坍塌了。后来是钱王率领一万的弓箭手一起向潮神射箭,降服了潮神。钱王还派智元禅师就在钱塘江畔的月轮山上建造了六和塔永远镇伏着潮神,使他不敢作乱,以后钱塘江潮水才变得平缓起来,在每年的八月十八日左右才涨一次大潮。六和塔的地还是原来钱王家的果园呢。”
“你知道的真多呀。”采绿由衷赞道。
蔡嫂自豪地说:“这没有什么,我们杭州府的老百姓没有人不知道钱王的,也没有人不感激钱王的菩萨心肠的,因为他们家的‘保境安民’才使得杭州府的老百姓有了安宁的生活。我们都念他们的好。这里不远就在柳浪闻莺那儿还有钱王祠呢,供奉着几代钱王,那里的香火可旺盛呢,当地人经常会去钱王祠烧香,求他们保佑自己家人平安呢。”
杜玉清有些感动,想进一步了解,于是问道:“钱王是什么人?”
“哎呦,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原来是我们的吴越王,经历了三世五王。宋朝的时候,最后一任钱王为了百姓不受战争之苦,主动把十三州之地一起献给朝廷,投降了宋朝,说是不要为了自己一家的荣华而让百姓遭殃。听说钱王的后裔后来都迁到无锡和其它地方,世代子孙都很出息呢。老百姓都说是他们祖上积德,才让后世子孙有此造化福报深厚。”
杜玉清点点头,这就民心。老百姓不知道政治,不知道上层权贵之间的博弈,他们凭的是最后结果带给他们的影响来判断一个统治者的仁德,通过朴素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心意。民心,是一种直观,也是历史的沉淀。她决定有机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