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境遇起起伏伏,有时会充满惊喜,有时充满了哀伤,但大部分过得不过是单调平常日子。武功进步带给杜玉清的惊喜很快就成为过去,又恢复了按部就班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第三天范斯远考完试杜玉清并没有见到他,只是派宁夏去接他,并和寿安一起把他送回家去。已经殚精竭力考了三天,范斯远需要回家休息,这个时候再住在杜家显然就不合适了。据宁夏回来说,范斯远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精神倒好,他还让宁夏给杜玉清捎句话:他会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就过来找她。
宁夏转述这些话时表情认真,神态一本正经的,然而杜玉清的脸色立时就发红发烫了。她不知道宁夏是否听出了范斯远话里的弦外之意,是否意识到范斯远话里的含义。心里不禁暗骂范斯远有时候真是粗枝大叶毫不顾忌。如果给范斯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得叫屈了,阿杏你也想得太多了,我不就说后天来找你吗,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只是字面的意思啊,怎么给你琢磨出这么多弯弯绕的含义了?男人的思维方式是曲中求直,繁中求简;女人是直中求曲,简中求繁,他们交汇在一起时就容易产生矛盾冲突,有时又格外契合。所以有时候让人生气无奈,有时候又让人欢喜无限。
第二天杜玉清原本可以放松一天,没想到高西城陪着他师父又来杜府拜访,这次是打着程二公子程弘谅的旗号来的,也许是他们来杜府拜访太频繁了怕杜家人不见,毕竟他们身份不够,这次就借着程总兵公子的名义上门了。杜玉清就纳闷了,他们到底看上杜家什么了这么急的又来?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们已经上门来了就好好地探探对方的底吧,岂能拒之门外?
于是杜玉清带着宁夏来到了家中的校武场,不一会儿杜文智、杜文锦陪着程弘谅等人进到园子里,他们中除了程弘谅和高西城,还有一位老者,他年约五十多岁,身穿蓝色土布长袍,腰扎一条布带,脚蹬方口布鞋,肩背宽阔健硕异常,只见他长眼微合精光四射,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杜玉清暗自点头,此人精气外露不用说是位真正的高人。看得出来他的武功很精纯,怕是要比耿老爷子高出一截来,但比不上常胜,更不用说是父亲了。杜渊之现在的武功已经到了大象无形的境地,听说他在狱中有时会抓鸟儿玩,一只麻雀放在他的手掌心,他摊开手掌想让它飞它才能飞,否则鸟儿只能徒劳地扇动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父亲的武功已经到了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这让杜玉清心里又心酸又骄傲。韩非子说:“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慧,当今争取于气力。”用在武功上则可以说:上功竞于道德,中功逐于智慧,下功争取于气力。像父亲那样的人已经不是能用平常功夫功来衡量的了,就像他不论身处何地,受到怎样的待遇,他的身心始终是自由的,是充满活力昂扬向上的,是永远无法被禁锢的。
程弘谅看见杜玉清显然很高兴,自来熟地冲着她拱了拱说:“见过五哥哥。”杜玉清看着对方五分似程羲和却更显稚嫩的面孔心里微微有些刺痛,发出了苦笑,人生真是无奈。有的人你想见的时候他偏偏不出现,不想见的时候却又以各种形式在你面前晃悠,让你想起他来,折磨你,考验你。
杜文智为杜玉清介绍那位老者:“这位是林隆进,林师父。”
杜玉清上前行礼:“晚辈杜文清见过林师父。”
林隆进看上去十分健朗,说起话来声若洪钟,中气十足,他看着面前秀气的青年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杜五?听说你领悟了内劲?”他好像反应过来这样说话不合适,马上又追加了一句:“老朽我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对武功非常着迷,听城儿说你和他比武时刚柔相济,力量绵绵不绝,我猜测你已经领悟了內劲,所以今天又带着徒儿前来打扰,勿怪,勿怪。”
杜玉清十分诧异,她没想到林师父仅凭着自己徒弟的描述就能断定她的武功程度,还为此特地过来查看,不可不谓道行高深,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她能看出这位林师父精气外露,对方自然也能看出她的底细。她连忙说:“林师父过誉了,晚辈对武功不过才入门,当不得林师父这样高看。”
林隆进急了,瞪大眼睛,说道:“我说你这娃子怎么这么不实在!我说你有內劲你还不认。我习武四十余年,别的不说,看人是不会看错的,我是诚心诚意上门来请教的,你这娃子怎么这么看不起人。让你师父来,我向他请教。”
气氛立刻有些尴尬,按道理,像林隆进这样身份的人是没有资格向杜玉清提出这样要求的。高西城连忙拱了拱说:“请五公子见谅,家师一生痴迷武功,性格也特别直爽不拘小节,杜五公子勿怪。“他又连忙对自己师父解释说:既然来拜访杜五公子,还是先跟杜五公子切磋一下比较好,下次再正式下帖子约定时间来拜访才不至于失礼。林师父的脸色才稍缓。高西城又向杜玉清解释说:“家师偶然听说我和五公子交手的情况十分诧异,骂我有眼不识泰山,他老人家求知若渴马上就拉我上门来拜访请教,失礼之处敬请见谅。”
这位林师父还真是武痴,杜玉清感叹道。她已经听二哥说这位林师父现在就住在程府上专门为程弘谅教授武艺,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和程大哥交过手?胜负如何?打住,打住!又胡思乱想了。
程弘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