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风就真的是恭敬地等着,没有跨进门槛半步,门房指了指边上的条凳请他坐,他也不坐,和门房搭讪地说着话,一会儿一会儿伸长脖子朝院里张望。石头不客气地坐在凳子上,他如今胆子也大了,虽然还没有进杜府,但看着张秋风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和以前的身份不同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见着衙役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藏起来,以后他也能够堂而皇之走在阳光下,成为让人正眼瞧的人物了。
一刻时后,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阔步走了出来。门房用恭敬的口吻介绍说:这就是常管家了。
张秋风赶忙上前唱了一个肥喏地说:“在下张才磊,乃余杭锦衣卫小旗刘虎的舅子,听姐夫说起常管家乃真汉子,仰慕已久,无奈不得机缘拜见,今天听闻杜家要安置这石头,特地讨了差事来拜见常管家。”
常胜客气拱了拱手,说:“原来是张兄弟,久仰久仰。”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如洪钟滚滚流动。
常胜要请张秋风里面坐,张秋风赶忙推辞,说:“常管家事务繁忙,今天就不打扰了,改天请常管家赏脸吃酒。”
常胜沉吟片刻,说道:“也好,明天府上要宴请京城来的贵客,确实脱不了身,改天请张兄弟吃酒。”
张秋风喜形于色,他说不打扰常管家,要请他吃酒原来都只是试探的话,没想到常胜既没客套推辞,也没有含糊地应答,而是诚恳地据实以告,这就不是敷衍而是诚意交往了,张秋风连忙说:“哪能让常大哥请客,常大哥您忙,过两天我安排好筵席再来请常大哥,再叫上几个弟兄,以后常大哥出门,其它的不好说,杭州府街面上办事就利索方便了。”
常胜拱了拱手说:“那先谢谢张兄弟了,我过两天就静候张兄弟的召唤了。”
张秋风大喜,高兴得都不知东南西北了,迭声说:“你放心,你放心。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了好多遍才乐颠颠地走了。
秋实看着高大的,让张秋风都敬畏的常管家自然更是敬若神明。奇怪的是常管家虽然长相威严,对他却和蔼,并不凶狠。把他领进院子,简单地问了几句,就让人带他去吃饭,还派了个老嬷嬷给他除虱,洗澡,杜府的人也都对他和气,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晚上睡在干净温暖的被窝里的时候,秋实都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在梦里了。
可是第二天就发现这种吃饱穿暖的日子也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自由,凡是都要讲规矩,束手束脚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早上起来要洗脸漱口,吃饭之前要洗手,吃饭的时候嘴里不能发出巴扎巴扎的咀嚼声,坐着的时候不能翘脚……他在第一天早上就是因为趴着身子靠近桌上的碗吃饭被管事用戒尺敲打了一下背部,让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正确的姿势是要端起碗来吃饭,保持身体的正直。
他刚换上小厮的衣服,常官家的贴身小厮夏锦就来给他讲了听差时必须遵守的十条规矩,还特别加了一条常管家给他的一条新规定:除非常管家允许,他不能走出房门半步。秋实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先点头一一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夏锦本来还想多叮嘱两句,看他答应的这么乖巧,这么痛快,就把话给咽回去了。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结果上午在常管家房里伺候的时候,他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站不住了,腿脚开始痒痒,身体不由自主想往外走。他看常管家在专心写字记账,想着自己溜出去一会就回来,常管家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谁知他刚挨到门边,便被常管家给呵止了。
“干什么去?”
秋实急中生智说:“上茅房。”
“上茅房?”常管家扬起眉毛重复了一句,他的声音随即变得严厉起来。“夏锦给你说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房门一步。”
秋实看了看含笑注视着他的夏锦,不敢撒谎,回答道:“说了。”
常管家盯着他的脸,玩味地说:“这就说你是明知而故犯喽。夏锦,陪着他上茅房,回来拿沙袋绑住他。”
“是!”
出了房门,秋实讨好地对夏锦说:“夏锦哥,对不住,连累你了。”
夏锦斜睨地眼睛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挺会抖机灵的啊?原来在哪里混的呀?我告诉你,不管你原来在哪里混的,就是条龙,在这杜府也得给我盘着;是头虎,也得给我卧着。不然,有你好看的。”就扭头不去理他。
结果回来以后,秋实的腿上被绑上了两个沉重的沙袋,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的步子都迈不开了。
沙袋解下来的时候,秋实觉得浑身轻松,简直是身轻如燕地想飞起来。晚上杜府准备宴请贵客,下午常管家房间里人来往人,厨房请示菜单的,园丁安排花木的,交差的,支取钱的,秋实又呆不住了,想溜出去瞧瞧是怎样的情形,趁着常官家和管事说话,夏锦也不在房内,他就准备溜出门,刚转身抬起腿来,只听嗖地一声,他被一个飞过来的黑乎乎的东西一下砸到了右膝盖窝上,那是一个又重又硬的家伙,打在他的腿上疼的不得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趔趄了一步扑倒在地,双腿扑通跪在了地上。
秋实的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迸发出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满屋子的人都乐了。
一个人奉承地说:“到底是常管家功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