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化生寺庄严肃穆,人潮涌动,玄奘法师端坐高台之上,带领一千两百高僧齐声诵经,超度地府亡魂。
大唐皇帝李世民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走进化生寺,玄奘见状连忙起身迎接,口宣佛号。李世民眼看这诵经的盛况,不禁龙颜大悦,说道:“各位都是得道的高僧,你们为地府超度亡魂,就是为百姓乞求祥瑞。所有僧众,每人赐袈裟一件。”
众僧齐声拜谢,李世民又说道:“玄奘法师,我刚得了锦斓袈裟一件,九环锡杖一条,朕赐你受用。”
李世民当众展示了锦斓袈裟,只见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众人无不齐声赞叹。有人说道:“这几日,长安城里有个癞头和尚叫卖袈裟锡杖,要价七千两银子呢。”
陈玄奘说道:“陛下,如此贵重,贫僧愧不敢当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说道:“只有如此宝物,才配得上我大唐圣僧。”
陈玄奘推辞不得,只好收下了,李世民说道:“法师如果不弃,可穿上与朕看看。”
陈玄奘遂将袈裟抖开,披在身上,手持锡杖,侍立阶前。君臣个个欣然,只见他凛凛威颜多雅秀,佛衣可体如裁就。辉光艳艳满乾坤,结彩纷纷凝宇宙。
云端之上的观音菩萨也不禁看得痴了。
五百年了。
这五百年来,她经常去看望金蝉子,虽然说金蝉子每次见到她时都是懵懵懂懂觉得似曾相识,但是毕竟没有想起什么来。为了防止轮回转世时出现意外,在前九次轮回时,金蝉子最初的记忆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金蝉子的每一次投胎转世都能够傻乎乎、心甘情愿地为佛祖去死。灵山佛派,经受不住哪怕一点点的意外。
当灵山所有佛祖、菩萨、罗汉、比丘尼、比丘僧都吃上了一口金蝉子的肉,当每个人都度过了灾劫,如来佛祖才恢复了金蝉子最初的记忆。
在那片刻之间,金蝉子想起了他跟观音姐姐的情爱缠绵,心灵如同遭受重击。他对观音姐姐既恨又怜。恨的是,她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了一次又一次;怜的是,她独自忍受相思之苦数百年之久,像自己这样一碗孟婆汤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浑浑噩噩,倒也少了很多痛苦。
观音菩萨本想让金蝉子最后一次投胎转世不要喝孟婆汤了,但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金蝉子要成佛成祖必须经过最后一关的考验。
如今,陈玄奘穿上了锦斓袈裟,顿时法相庄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观音菩萨恨不得扑下去,将他揽在胸前,摸摸他的光头,肆意地流一流相思的泪。
只听为观众人也个个称赞,行商坐贾、公子王孙、道:“好个法师!真是个活罗汉下降,活菩萨临凡。”
李世民说道:“法师,请登台开讲吧。”
于是,陈玄奘身穿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一步步走上高台,坐于蒲团之上,念《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
突然,两个癞头和尚分开人群,走上高台,其中一人拍着宝台,高声叫道:“你这和尚,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佛法么?”
玄奘闻言,心中大喜,翻身跳下台来,对菩萨起手道:“老师父,弟子失瞻,多罪。见前的盖众僧人,都讲的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看着金蝉子着急忙慌的样子,菩萨心中偷偷一乐,面上却依然凶巴巴的,说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
李世民早就被惊动了,走上前来,问道:“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
癞头和尚说道:“正是。”
“你既来此处听讲,只该吃些斋便了,为何与我法师乱讲,扰乱经堂,误我佛事?”
癞头和尚说道:“你那法师讲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
李世民这下呆住了,因为他知道枉死城里有数不尽的鬼魂都在等着他有朝一日驾崩之后找他算账的!他必须赶紧把那些鬼魂打发走,否则自己死后的处境将十分悲惨。
李世民说道:“度不得亡者升天,那我该怎么办?”想起地狱里的惨状,李世民冷汗直流。
癞头和尚继续说道:“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
李世民一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道:“你那大乘佛法在于何处?”
癞头和尚说道:“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李世民高兴了,问道:“你可记得么?”
癞头和尚说道:“我自然记得。”
李世民眼巴巴地说道:“快教法师引去,请上台开讲如何?”
癞头和尚微微一笑,转头看看玄奘。玄奘心中一动,感觉有一股暖流涌遍了四肢百骸,他痴痴呆呆地说道:“老师父,为什么我与你一见如故?”
癞头和尚泪光滢然,五百年的岁月变迁,也泯灭不了彼此的爱恋。他微微一笑,带着同伴飞上高台,遂踏祥云,直至九霄,现出观音菩萨原身,托了净瓶杨柳。左边是惠岸行者木吒,执着棍,抖擞精神。
陈玄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出泪来,只见菩萨头上戴一顶金叶纽、翠花铺、放金光、生锐气的垂珠缨络,身上穿一领淡淡色、浅浅妆、盘金龙、飞彩凤的结素蓝袍,胸前挂一面对月明、舞清风、杂宝珠、攒翠玉的砌香环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