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阳看着进门的苏暖,示意身后的人出去。
他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杯子,转呀转地,青花瓷的杯子,在他手指间旋转,似乎上面的缠枝莲花都连在了一起。
苏暖感到喉咙有些发紧。
她吸了吸鼻子,说:“你这屋子里点了檀香,你之前不是最不喜么?”
华明阳看了她一眼,有些吃惊,示意她坐下。
他瞥了一眼屋角燃着的檀香,:“这屋子里潮气重,熏一熏。只是,你怎知我不喜檀香?”
他盯着苏暖,有些诧异。
他确实是不喜欢檀香,但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后来,他犯了心绞痛,这檀香用于气滞血瘀性心绞痛最是好,所以就一直用着了。
他本不喜檀香这事,连闽春芳都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因为你说过,檀香之味太过浓重,老是让人想到那寺庙僧人,着实无趣。这人身在红尘,就该用红尘之物。再说,男儿,当清清爽爽的,学那女人家,用什么熏香......”
苏暖面上平静,缓缓叙说,可是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眼睛已经红了。
她自以为她早看开了,可是还是做不到啊!
什么时候,她要用这样的方式与华明扬说话?
这是她之前绝没有想到的。
可是,她没有法子,那边屋子里7、8个人,此刻全在他手中握着。
“当啷”一声。
华明扬手中的杯子落地,在泥地上绽开了水花,一大片泼在了他的青布鞋上。
他浑然不觉,双手握拳,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你?”
华明扬双眼一眨不眨地,一直走到苏暖面前,见她并不闪躲,只是睁着一双琉璃样的眼睛看着他。
那目光既熟悉又陌生。
“含香?”
华明扬声音颤抖,试探着叫了一声。
“名扬哥哥!”
苏暖哽咽了一下,叫了一声。
她偏转了头,嘴角一弯,想笑一笑,有泪滴下。
“含香......”
华明扬终于崩溃,他抖着手,一把,把苏暖给拢在了怀里,紧紧地。
“你为什么骗我?不认我?”
华明扬拥着怀里的女子,喜极而泣:“你早认出我来了是么?我怎么就那么笨呢?我”
他吸了一下鼻子,双手用力收紧,紧紧抱着,喃喃地:“含香!”
苏暖一动不动。
她的泪水也流了出来:“我不敢,名扬哥哥,你看,我不是我了。”
华明扬闻言,忽然放手,退后几步,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脸上带笑:“不会,就是你,更漂亮了。”
他用袖子快速擦一遍脸上的泪水,伸手拉了苏暖往椅子上去:“快坐下,让我瞧瞧,他们可是弄伤了你?”
他垂了眼睛,仔细地打量苏暖。嘴角始终微笑,温和、干净。
“无事,我好得很。名扬哥哥,你,放了他们吧。”
苏暖仰着头,直接开口。
华明扬一楞,这才想起苏暖为何而来。
他看着苏暖,不说话,一时没有出声。
“名扬哥哥,我!”
苏暖张了张口。
她祈求地望着他。
华明扬重新又展开一个笑容:“上回,家里.....也是你救的他么?”
苏暖点:“是。”
华明扬垂头:“难怪,你熟悉我的行事习惯。你快走吧,我派人护送你回去。他们......对不起了。”
他起身。
拉过苏暖的手:“你回去,我办完事,随后就回来。你妹妹他们要是知道,不定心里有多高兴呢。哦,不,不行,你如今的身份,不能说,不过,春芳定是开心的。”
“春芳会要了我的命的。你不知道么?”
苏暖没有动,看着华名扬说:“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没有去找你么?春芳抓了我,威胁我,我差点被卖入.....名扬哥哥,我并不怪她。你看9年了,你们早已经成亲生子。我也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不顾华明扬惊愕,制止了他要说的话:“我也订亲了,就是被你抓起来的那个人,我们准备今年年底成亲。”
她的手用力抓紧,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名扬哥哥,我当日并没有逃出来,我被殉葬了。我,穿着自己绣的红嫁衣,出宫的前一晚,被换成了殉葬宫女......你说的镯子,你送给我的镯子,”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滴落,落在华明扬的手背上,滚烫。
“我放在包袱里,包袱没了。我在那地下,熬了不知多长时间......那时,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名扬哥哥,你还等着我呀?咱们不是说好的,你在外面等我,咱们出来就成亲?我不甘心......我死了,又活了,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我。”
苏暖生生控诉,字字啼血,华明扬的身子颤抖着,也是泪流满面。
“不要说了,求你,含香,都是我的错,”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苏暖,见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张着嘴直吸气。
他慌乱地用袍袖去擦。
苏暖一把揪住他的衣袖:“他对我很好,名扬哥哥,难道我这一世又注定不能穿着嫁衣嫁人了么?”
华明扬的心尖一颤,含香,太苦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
他们早就生死相隔,她得上天眷顾,重活一世,马上回来找他,而他,却是娶妻生子,是他先负了她.....
罢,罢罢.....
他长叹一声,终是从怀里抽出一方巾帕,在一旁盆子里浸了水,细细地,轻轻地替苏暖擦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