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堂开张数日,连一个病人都不曾找上门来。
隔壁百草堂门庭若市,甚至有时候看不到大夫,宁愿一大清早在外面排队。
再对比妙春堂门可罗雀的凄惨,不免让人同情。
“哟,闲着呢。”
苏龄玉抬头,叶少臣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脸上挂着闲适的笑容。
“叶将军似乎整日都很空闲?”
他挨着苏龄玉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下。
“一个闲职,可不就是很空闲。”
苏龄玉抬眼,看到叶少臣一脸平静。
莫非她听说的,叶少臣在京城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的地位,真如传闻中一样,不可尽信?
思及威武将军当年的威名,苏龄玉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也只是猜测而已。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姜先生曾经说过,威武将军当年神勇,将月夷族打得连连败退,大伤元气,这样的功勋,死后不但没有得到追封,甚至尸骨都不曾接回京城。
如此下场,叶少臣作为威武将军的后人,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将军可是担心妙春堂的生意?如今不过只是刚开始而已。”
叶少臣耳尖微动,苏龄玉的语气变得柔软了不少,似乎还能听出不易察觉的同情?
这丫头,居然同情自己。
叶少臣手撑着脑袋,“怎能不担心,我可指望着妙春堂赚大银子呢。”
这就太假了,苏龄玉撇撇嘴,看来他还是不担心。
“这是什么?”
叶少臣将她手边的一个小瓶子拎起来,“药丸?做什么用的?”
“治病用的。”
苏龄玉随口回答,将瓶子摆成一排,教酒酒数数字玩。
叶少臣哭笑不得,苏龄玉拿出来的东西,从来都不俗,这些想来也是极为难得,却用来给酒酒玩。
这些日子妙春堂毫无生意,她也不在意,心态无比淡定自若。
不过,据叶少臣所知,苏龄玉可并非视钱财于身外之物的人,这丫头可爱银子了,想来,应是真的不着急?
叶少臣好奇得很,真想看看她到底在卖什么药。
“姑娘姑娘,有病人了!”
小药童跑进来,脸上笑容灿烂,总算是要开张了。
……
青芝也很高兴,可算是有人来妙春堂了。
然而她看见了那个病人,心里就是一沉,说好了的病人呢?这分明,就是死人!
青白的皮肤死气沉沉,露出来的手指干裂发黑,裸露的皮肤上,不少伤口渗出粘稠的液体。
若不是此人胸口还微不可察的起伏着,根本就跟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大夫!大夫在哪儿!救救我儿子吧,他还活着!求求大夫救救他吧!”
一个老妪跪在旁边,痛哭流涕,声音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苏龄玉走过去,翻开地上那人的眼皮看了看,手指迅速切脉,冷静地让人将他抬进去。
“姑娘,您真的、真的要治?”
青芝紧张地上前,目光瞄了一眼门口,扫到几个探头探脑的眼神。
她也顾不上别的,压低了声音,“姑娘,那人方才就是从百草堂里抬出来的!说是杜大夫说已无药可救,让他们抬回去准备后事。”
那人一看就没救了啊,姑娘还让抬进来,说不准一会儿就断气了,那妙春堂本就没有生意,这下不就更加……
青芝的担心,苏龄玉如何看不出?
然而,她笑着摸了摸青芝的脑袋,“进来帮忙。”
这是她等了几日终于等来的人,岂有不救的道理?
寻常人家寻常的病情,或是不相信妙春堂,或是不想得罪百草堂,都不会来妙春堂。
只有被断定濒死之人,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才会什么都顾及不了,只要有一点儿可能,都不会愿意错过。
苏龄玉等的,就是这样的人。
见他们将人抬进去了,妙春堂门口两个小药童,立刻转身从侧门进了百草堂。
“杜大夫,妙春堂收了。”
鹤发童颜的老大夫手一顿,接着继续动笔,将方子写好,交给了面前的人。
等到病人千恩万谢地离开,杜鹊然才抬起头来,“真收了?”
“我亲眼看见的,被抬进去了。”
“哼,不知轻重,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杜鹊然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嘲弄,“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人的病症便是我,也无力回天。”
“杜大夫,那还要继续看着那边吗?”
“用不着,连能不能治都分辨不出,又有何惧?”
恐怕过两日,妙春堂便又要成为谈资了,敢在百草堂旁边开医馆,并且一上来便医死了人,怕是这医馆也要开不成了。
杜鹊然眼睛微微眯起,大夫救死扶伤,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做得的。
……
叶少臣不是第一次见苏龄玉治疗,在来京的路上,他时常会旁观。
只是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苏龄玉如此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严肃模样。
眼睛仿佛没有情绪的物体,手的动作精准飞快,下手利落干脆,分毫不差。
一把烧过的利刃,将那人身上的腐肉一点点割下来,看的青芝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剪刀。”
苏龄玉声音如同冰冷的瓷器,青芝恍惚了一下,没听清楚,一只手从旁边将剪刀稳稳地递到苏龄玉的手里。
“我来吧。”
叶少臣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