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灯奴,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掌灯的奴隶。
冥灵门内除了修真弟子,还养着不少仆妇佣人,除此之外,还有些犯下过弥天大罪的人被毁了灵根,贬为俗人,充作奴隶,做苦工一直到死。
这些人额头上都会有明显的伤痕,目光涣散、形容枯槁,如同行尸。
冥灵门弟子撤了捆仙索,将韩灵肃交给仆妇,那些粗手粗脚的乡下女子剥光了她的衣服,将她丢进凉水中冲洗,洗去泥垢血污后,把她暴露在外的伤口胡乱包扎一下,只图不流血,然后丝毫不顾她筋骨断裂的伤处,给她穿上一件青色的粗布衣服,将她四肢弯曲,用铁箍固定住,往她嘴里塞了块白蜡,叫她无法言语,再将她的头发梳成双发髻,两边各放一只油碟。
如此一来,不管她乐不乐意,就变成了一尊拢手跪地的人肉灯台。
实在没想到,所谓名门正派的惩戒之法,还有如此变态残酷的…
刚收拾停当,就见另外几个佣人抬着什么东西从门外进来,大声询问道:“龚大姐,上房没了个灯奴,请再调一个过去!”
“门内就剩这一个了,新掌上的,凑合着用吧!”
那个被称作龚大姐的仆妇,显然是众人的头领,她身材高壮,面相狰狞,正忙着指挥仆人洗衣晾晒,随手指了下韩灵肃,便转脸忙别的去了。
佣人们放下手里的东西,用一块木板抬上韩灵肃,她瞥见他们之前放下的,竟是与自己相同装束的灯奴,他看上去又老又瘦,死了很长时间,已经全身僵硬、面如金纸,被铁箍困住,就算是死了,还是一副垂首跪地的可怜相。
抬着她走的四个佣人里,有一个年纪较轻,似乎是刚来冥灵门帮佣不久,实在忍不住,走在路上便对同伴轻声道:“大哥,四宗不是名门正派吗?这样虐待活人,合适吗?…”
“你小子懂个屁啊!”
年纪稍长的连忙怒斥道:“别胡乱嚼舌头,开罪了仙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奴隶哪有一个好东西?!刚死的那个,别看一副可怜相,十多年前,他可是臭名远扬的杀人魔,不管男女老幼,落到他手上就会被虐杀,还吃了不少孩子!多亏了掌门将其擒获,让他当了十多年的灯奴,权做惩戒!”
“原来如此…”
年轻的佣人吓得脸色苍白,偷眼看了下动弹不得的韩灵肃:“那这个女子…”
“你看她又丑又怪的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冥灵门惩戒的恶徒,全都罪有应得!…”
你奶奶。
韩灵肃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四宗之首的冥灵门啊。难怪十八年前,他们主导了钵池山的灭门惨案,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替枉死的人们抱打不平,反而为他们歌功颂德…
钵池法宗究竟有多邪恶,非被铲除不可?——这个问题现在并非她的重点,师父那样温厚本分之人,竟然会惨死宋夣手上,师兄与子充的死,也都与他有关,若耶派究竟哪里得罪冥灵门,要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些,她就能将牙根咬碎。
总有一天,冥灵门的老狗们,会后悔没将她当即杀死的…
“到了!手脚轻点,别惊扰了仙长!”
佣人们穿过甬道和若干院落,最后停在了一处花园前,他们小心翼翼的磕掉鞋底泥垢,抬着韩灵肃,蹑手蹑脚的走进院子。
扑面而来,便是一阵草药和丹药混合的香气。
屋檐下站着一排年轻的弟子,看到佣人们进来,便打开外门让他们进去。四人抬着木板,将韩灵肃放置在偏廊上,掏出火石点燃她发髻上的油碟,才又蹑手蹑脚的退出了院子。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连声虫鸣都没有。
“…这样一来,就没有大碍了。”
室内传来人声,仅隔着一道拉门,韩灵肃听得真真切切,只觉得音色有些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弟子无能,非但有负所托,还给师父添了麻烦…惭愧至极。”
这次开腔的人,竟然是宋夣!她恨得咬牙切齿,连忙聚精会神,认真偷听屋内的对话。既然被他称作师父,那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冥灵门掌门,难怪她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原来刚听过不久啊…
“非也。此次虽然损失惨重,可相比其他门派,我们的损失还是能够承受的,毕竟,你活着回来了。”
“但是,灯心玄珠被毁…”
“我仔细查看过你们带回来的碎片。确实属于上古神器所有,只不过,灯心玄珠可并非这么轻易就能毁掉的。”
“师父的意思是…?”
“灯心玄珠的玄机并非珠子本身,而是精粹额哲鹿神火之髓,数千年来不断吐纳提炼,最后凝结成名为‘火粹’的神力,它究竟是否有能够令俗人升仙的力量,这点不得而知,可是,能够确定的是,灯心玄珠最为内丹之首,肯定能够提升修真者的灵力,有益道行精进。”
“您是说,碎掉的只是珠子本身,但蕴含其中的火粹不得其踪?!”
“不愧为首徒,你果然聪慧。”
隔着拉门,韩灵肃见有人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
“你师叔廖志远,和弟子东鳐口径一致,说他们找到你时,山神庙中确实只有若耶派那师徒二人,灯心玄珠究竟是谁带去那里,火粹又被谁拿走,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就只有那个丑丫头能够回答了。”
“您是说…韩灵肃?恕徒儿妄言,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