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汉越想越是担忧。
山德罗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但他以及他准备带来的众多手下尚未赶到金山,按照之前的约定,他恐怕最快也要到明日这个时刻才能走下火车。就眼下,耿汉能调动的力量仅仅是山德罗派来的那六名先遣弟兄,而这点力量,绝不可能掰得过安良堂曹滨的手腕。
担忧之余,耿汉甚至开始后悔。
这原本是一个相对平衡的三角关系,三方势力彼此制约,任一方均不敢轻举妄动,正如他自己剖析的那样,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哪一方没能沉住气,那么那一方便很有可能被率先踢出局去。他能想得到这一层,那么,安良堂的曹滨或是纽约的比尔莱恩同样能够想到这一层,既然三方均不敢贸然行事,那么,只能判断所谓的董彪中枪身亡罗猎身负重伤的新闻报道要么是杜撰,要么就是安良堂故意做戏。
想到这儿,耿汉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假若自己对安良堂的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安良堂此举的意图无非就是想造成一个安良堂无力为继的假象,让另外两方忽略了己方,这种策略下,安良堂只会加强暗地里的行动,尤其是在他们的老巢唐人街一带,一定会布满了各种暗哨甚或陷阱。吴厚顿虽然有着一身不弱的本事,更有着相当丰富的江湖经验,可跟曹滨相比,他终究还是弱了许多。
耿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吴厚顿在他整个计划中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为了能让他演绎好这个角色,耿汉不得不将自己的计划向他和盘托出。而耿汉同样看的很清楚,吴厚顿这个人说到本事确实有一些,但是要说骨气的话,那就只能是摇头叹气了。因而,耿汉判断,一旦吴厚顿落入了安良堂曹滨的手上,那么自己也就成了一个几无遮掩的人。甚至,那吴厚顿为了能求得一条性命会带着安良堂的人主动找到这儿。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那耿汉陷入到了无尽的懊丧中。
对危机感,耿汉并不陌生。五年前,还在内机局的时候,他的地位权利被李喜儿冲击的七零八落,那时候,危机感便时时刻刻伴随着他。之后,接着名单事件的机会,他脱离了内机局,开始运筹帷幄他的一夜暴富的计划,危机感同样没有离开过他。耿汉将危机理解为了危险的机会,因而,每每遇到危险和困难之时,他总是能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且能够思索出化解危险或是困难的办法。
而这一次,同样不该是个例外。
那批货虽然价值不菲,但对安良堂来说,却犹如粪土,曹滨想要的,无非是他手中的那枚开国玉玺,若不是想依靠那批货把自己给引出来的话,恐怕曹滨早就一把火将那批货给烧个一干二净了。但是,那批货对比尔莱恩来说,却是身家性命,容不得半点闪失。
耿汉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他毁了那批货,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比尔莱恩肯定是无法接受,而曹滨因此失去了引诱他耿汉现身的筹码也一定不能接受。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后,耿汉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来,既然三方均已经得知了藏货地点,那么,他若是铤而走险,做出了要毁了那批货的举动,无论是比尔莱恩还是安良堂曹滨,势必再无法保持镇定,一定会沉不住气率领手下前去挽救。
如此一来,两强必定相见,定然会有一场恶斗。
计策生成,主意打定,耿汉反倒是更加轻松。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耿汉原本就是一无所有,在这场豪赌中他押上的赌注也都是骗来借来的,即便全都输出去,又有何可惜?只要手中玉玺还在,失去了这批货,换一个主顾,同样能够骗来下一批货。
一身轻松的耿汉随即写了个字条,留在了房间中的桌面上,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了房间,并锁好了房门。在楼梯口出,耿汉犹豫了片刻,他原本的打算是到圣安广场那边知会山德罗那六名手下一声,情况有变,他们必须更换藏身地点,但犹豫之后,耿汉改变了主意,如果安良堂的曹滨因为找不到他而对那六名马菲亚动手的话,只会让山德罗更加坚定除掉安良堂的决心,对自己来说,显然是利大于弊的一件好事,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背着行李包,耿汉上到了楼顶,再翻越了几处楼房屋脊,耿汉来到了对面的一幢楼顶,从那儿,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来住所的情况,同时,也有着非常方便的退路。
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好奇心。那耿汉虽然想出了能让比尔莱恩和安良堂不得已而火拼的良策,但眼下的时机并不合适,他需要等到山德罗带着他的主力军赶到金山之后才能实施他的计策,否则的话,当出现两败俱伤而他却无力收拾残局的情况,那可就不怎么划算了,要知道,无论是比尔莱恩还是曹滨,他们组织的自我疗伤能力都应该相当不错,若不能一网打尽的话,只怕会落了个放虎归山且后患无穷的结局。
天色已然暗淡下来,吴厚顿仍旧不见身影,很显然,自己做出的最坏打算恐怕成为了现实。耿汉只是困惑,那吴厚顿出发时还不到十一点钟,若是落在了安良堂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