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琳娜轻轻地拍着罗猎的脸颊,柔声道:“睡吧,我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罗猎不再呢喃,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睡着了。
席琳娜轻柔地从罗猎的腋下取出体温计,认真读取了度数,脸上登时涌出了灿烂的笑容:“主啊,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这个孩子。”席琳娜在护理记录上记下了测量时间和读取的体温度数,37度2,已经属于正常体温范围了。
恶性疟原虫感染之所以凶险,就在于初次发作时,体温往往会升高到四十度以上,而人的体温一旦过了四十度,就很容易出现脱水,水电紊乱,多脏器衰竭等并发症。若是不能及时降下体温,任何一个并发症都很有可能令病人死亡。奎宁做为唯一的抗疟原虫的特效药,对恶性疟原虫却不怎么敏感,再加上恶性疟原虫感染时,高热持续时间要长于其他类型的疟疾好多倍,因而,一旦感染了这类疟疾,即便救治及时,病死率也是相当之高。
罗猎刚被抬出车的时候,席琳娜的另一个同事第一次给他测了体温,当时那位护士姑娘报出的度数是四十一度五,这个温度,对成年人来说已经是致命的温度,席琳娜后来也看了那只温度计,却发现,她的小同事并没有将度数读准确,准确的度数是四十一度六。
可不能小看这零点一度的差异,在这个体温基础上,多出零点一度,就可能少了三分活下来的机会。也亏了席琳娜,在罗猎昏迷的时候,一遍一遍用温水为罗猎擦拭着脖子、腋窝、腘窝、腹股沟等易于散热的部分,并不辞劳苦地始终为罗猎扇着扇子。有效的物理降温加上药物的作用,终于将罗猎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
当然,安翟也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他及时想到办法,在罗猎尚能进水的时候喂了他一些湖水,延缓了罗猎因高烧而导致脱水甚或水电平衡紊乱的时间,恐怕席琳娜再怎么精心护理,也无法救了罗猎的性命。
席琳娜坐在床头,带着盈盈笑意看着熟睡中的罗猎,低声哼起了一首儿歌。这首儿歌,是席琳娜最喜欢的一首歌曲,女儿小的时候,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听着席琳娜唱的这首儿歌恬然入睡的。席琳娜的女儿跟罗猎差不多大小,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受席琳娜的影响,她女儿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而金山不过是一个工业城市,找不到适合培养女儿兴趣的学校,因而,席琳娜甘受母女离别之苦,将女儿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纽约。
若是没有华人劳工,从金山到纽约的铁路就建立不起来,没有了铁路,远达两千多英里的路程便只能乘坐汽车,中途还要多次换乘,对一个母亲来说,绝不会放心女儿独自来回,那么,寒暑假她便见不到女儿。
正因如此,席琳娜对华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次日中午,罗猎又发作了一次。但这一次发作,一是有了药物的作用,二是有席琳娜的精心护理,因而,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凶险。罗猎的体温最高才升到了三十九度多一点,发作后的间歇期,罗猎的感觉也要比前一日好了许多。
安东尼开心道:“欧,真是不敢相信,上帝不仅是来到了这孩子的身边,还亲自握住了他的手,奇迹,简直就是奇迹啊!”
清醒的时候,席琳娜一直不厌其烦地用英文跟罗猎交流,在中西学堂读书时,罗猎学了些英文底子,只是词汇量不够多,而且缺乏听说练习。但在席琳娜的鼓励下,罗猎大胆地用英文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虽然时间短暂,但其英文水平却是突飞猛进。
“谢谢你,安东尼,也谢谢你,席琳娜。”罗猎躺在床上,虽然很是疲惫,却还是礼貌地用英文感谢了安东尼和席琳娜,并向他们两个分别挥了下手。
安东尼乐开了怀,摇头晃脑地笑道:“瞧,他的英语说得多好,不行,我得让滨哥多付些钱才行,不光要支付医药费,还要支付席琳娜的英语教学费。”
倚在门框上的董彪手中摆弄着一支香烟,及时接道:“好啊,滨哥就在楼上,咱们去找他再喝上两杯?”董彪说到再喝上两杯的时候,还特意用国语重复了一遍。
安东尼连连摆手,道:“不,不,我再也不上你们的当了,该死的董,你知道天旋地转的滋味有多难受吗?”
董彪淡淡一笑,干脆利索地回了两个单词:“当然,经常。”
安东尼摇头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华人,喝酒原本是为了放松,或是佐餐,可是你们中国人却把酒当成了战斗的武器,杀死了你的朋友也杀死了自己,董,这值得吗?”
这一次,董彪的回答更加简单:“当然!”
安东尼感慨道:“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勤劳而勇敢的华人,时时刻刻吸引着我,董,告诉滨哥,以后我可以不收他的出诊费,但他一定要答应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带我去趟东方,我要亲眼看看她的神秘。”安东尼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着他的诊疗箱,话说完了,诊疗箱也收拾妥当了,拎起诊疗箱,安东尼向门外走去。
董彪闪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道:“其实,我也很想回去看看。”
亲自将安东尼送上车,董彪并没有着急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