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归经历过很多次离别。
或者可以说,她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都充满了离别。
她认识很多人,送别很多人,离开很多人。
这些离别有时是悲伤的,她不得不亲自将战死的兄弟带回来;有时是愉快的,她欢天喜地作别爹娘,想跑到京城来做一个待嫁的新娘;有时又很不舍,要与自己喜欢的文德哥哥分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而这一次的离别,则让她觉得格外沉重。并不想高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但徐思国脸上明明白白的落寞却让年轻的女孩感同身受。
她也是被人拒绝过的啊,当文德哥哥亲口说出不喜欢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缺了很大很大一块。
思国哥哥会不会也是这样呢,带着空落落的心,离开已经住习惯的地方。
“小思归,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然我可走不了了。”徐思国笑着揉了揉慕思归的脑袋:“我们可是兄妹,总会再见面的。”
女孩没有说话,任凭那温热的大掌揉乱自己的头发。
“我们俩的名字里都带着共同的思念,你要想我了,就念念我的名字,或者念念你自己的。国和家我们是回不去了,但我们依旧是在一个地方的,对不对。”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徐思国长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个重重的包袱:“好啦,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再见吧,小思归。”
没再多说一句话,甚至没强迫低着头的慕思归抬头看自己一眼,男人潇洒的转身,跨上自己的马,在女孩的眼底中,留下一个颇为孤寂的背影。
“思国哥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慕思归提起轻功,掠上路两旁的屋顶,跟在男人身后边跑边喊着:“你会拥有最美丽最温柔的妻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男人没有回头,他使劲催了催马,没有任何回应的,在慕思归的视线中,越行越远。
“慕容野,你干嘛呢。”慕思归原本出来寻找的张大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站在地上仰头冲慕思归喊了一句:“你知道你站在哪儿吗,那是大理寺的屋顶,你想被射成刺猬吗!”
“你个臭小子,老大一天不在你就能捅翻天,你是真觉得你牛哥我治不了你怎么的。”女孩刚一落地,耳朵就被张大牛给揪了起来。
“唉唉唉,大牛哥你轻点,再拧耳朵就要掉了。”慕思归讨着饶,刚才心里的那些小悲伤,被耳朵上传来的痛感,瞬间击散:“我刚才不是一着急,就没顾上么。”
“你着急干什么啊。”手指在软软的耳朵上摩挲了一下,张大牛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女孩松开,问道。
“思国哥哥走了,辞了铁卫的差事,离开京城了。”
“什么?徐思国那小子走了?”
“嗯。”慕思归点点头:“走了。”
“哎呀,没啥大不了的,人生嘛,就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没什么人能一辈子不分开,即使真一辈子不分开,老了要死了,也要面对一个早死晚死的结局。看开点,啊?”张大牛拍了拍她的肩膀,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换做以前,慕思归肯定要撇撇嘴,对男人说一句你什么都不懂。而今知道了这人的过往,慕思归知道,这些都是他经历了伤痛离别后的肺腑之言。
“嗯。”重重的点点头,慕思归冲张大牛笑了笑,那笑容真挚且明亮:“大牛哥你这么好的人,我想你一定能找到一个跟你一起死的人。”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牛哥我活得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张大牛不愿意了,自己在这里牟足了劲安慰他,这小子倒好,张口就咒她死。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大牛哥你一定会找到一个跟你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的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慕思归赶紧改口,她的大牛哥,一定会长命百岁哒~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吧,不然让明辨院的人看到,又得告黑状了。”
“不至于吧。”慕思归与他并肩一起往寺里走,像是不太相信。
“怎么不至于,上次的案子老大破得漂亮,连圣上都指名夸奖了。我听说那任凌云听到后,脸都绿了。可这破案的机会是他自己亲手让出去的,谁也怪不着,就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给我们找点不痛快了呗。”两人一路八卦着往里走,慕思归听着张大牛不停跟自己说这三年来,他见识过的任凌云的杰作,很快就将刚才那点伤心给放下了。
注意到女孩的神情又恢复正常,张大牛也在心里松口气。
这人长得太好,就是这点好,总让人忍不住就去关心照顾。换做别人,他牛爷一定一句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了事,到了这小子这,光看他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心里头就够难受的了。
自己不好好安慰一下,还真不舒坦。
“对了,你知道城南边那个听雪汤吗?”扯着扯着,两人的话题就跑偏了,张大牛忽然搓搓手,一脸向往的对慕思归道。
“没听过。”乖巧的摇摇头,慕思归眨巴着大眼等待张大牛给自己解惑。
“新开的,听说是引了一处活温泉,去过的人都说在那儿泡完,一身轻松,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看你心情不好,要不要今晚上跟着哥哥一起去泡一泡?”
“不要了吧。”慕思归摇摇头:“我晚上还要回去买菜呢。”
“菜什么时候不能买啊!”张大牛眼睛一瞪:“听说去那里泡半个时辰,要五百文钱,哥哥请你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