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围的声音,屈原连忙向人群看去,却见众人团团围住的一个高台上,正站两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人,见此,屈原立即将注意力向台上投去。
此时,季子注意到屈原的目光,立即解释道:“最近一段时间,天下最大的事情,无非就是淮北之战,是故学宫的诸子以及学子时常都聚在一起议论。
至于台上的两人,其一是孟子弟子滕子更,滕国复国后,新任滕君为感谢先王,特将其弟送来齐国侍奉先王,先王因以为稷下先生。”
“原来是孟子高徒!”屈原看着那个穿着儒袍的老者点了点头。
“至于与滕子辩论的人,则是宋子高徒墨家田子离。”
“原来是宋子高徒。”屈原又点了点头,宋子宋钘乃是学宫中与楚国太傅环渊齐名的宗师学者,精通道墨名三家之学,对于宋子教出一个墨家弟子,屈原也能理解。
毕竟,稷下学宫虽然以黄老之学为主流,但是墨家思想同样也充斥在学宫中,是以当年孟子游于学宫之时,还曾感叹说,杨朱墨翟之言流于天下,天下学说不归于杨即归于墨。
孟子所说的,正是墨家的思想在学宫中广为流传,甚至连宋钘等一些道家宗师也颇受墨家影响。
就屈原所知,宋钘就曾在楚国伐齐期间,曾通过楚墨的通道,去楚国游说楚王,大谈非攻之道,试图阻止楚国伐齐。
只是···据说楚王没理宋钘,让他失望而归了。
此时,季子见屈原有所意动,立即开口道:“屈子,何不近前一观。”
“善。”屈原点了点头,他也想听一听齐国关于五国伐楚之战的论断。
待屈原跟着季子靠近辩论的中心后,正听到滕更向田离问道:
“田子,你时常说战争符合道义就会胜利,不符合道义就会失败。可是,就在下所见,五国伐楚之战,却并不如同先生所说,符合道义就会胜利啊。
那楚国乃是蛮夷之国,不通礼仪,不知教化,苛待群贵,奴役百姓,各国之中,也只有秦国比楚国更野蛮了。
可是,我五国仁义之师,吊民伐罪,存亡续断,以义军解救楚国百姓,复立越国,乃是师出有名的义军,可是接连三次与楚国大战,全都未能速胜暴楚,反而还连连打成了持久战,而且第三次大战,还以三国大败而告终。
敢问田子,这是何故?按照先生的理论,难道苛待臣民,灭亡越国的暴楚才是义军,而我存亡续断的五国联军才是不义之师吗?”
此时,刚刚来到台下的屈原听到滕更张口闭口全都是暴楚,不仅摇了摇头。
一直关注屈原的季子见状,立即小声的问道:“屈子何故摇头,是滕子所言大谬吗?”
屈原闻言笑着摇头道:“在下之所以摇头,乃是因为滕子心神动摇,神智已昏矣。我曾经听说,孟子曾告诫门下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想来孟子说的就是滕子这样的人吧。”
季子听着屈原对滕更的贬斥,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反驳。
当年滕文公拜访请教了孟子后,为孟子所折服,回国后再滕国大行孟子的王道,而这滕更也就是那时候投入孟子门下。
当时滕国上下都以为,滕国大行王道,必能以百里之地立足于世,说不定各国百姓还会如同百川归海一样归附滕国,然后滕国就可以不战而称霸天下。
结果,就在滕国日益富强之际,上下都做着春秋美梦的时候,宋国入侵滕国,并以极快的速度一战而吞滕国。
这样的结果,不仅令所有的儒者下巴掉一地,更是让信奉儒学的滕国学者崩溃。然后滕国复国后,就由极度信奉儒学的国家变成了极度排斥儒学的国家,而这滕文公的亲弟弟,孟子的弟子,就被滕国赶到了齐国。
而这个来齐国的滕更,也因为滕国灭亡的缘故,而信念崩溃。来齐十几年,这滕更试图找到贤名之君仁义之国不敌昏庸之君残暴之国的原因。
于是,滕更便隔三差五的找各大学派的人来辩论,以试图从其他学派找到滕国灭亡的原因。
只是···
季子摇了摇头,信仰崩溃的滕更,在一股脑接受了十几个截然不同的思想后,原本就思想混乱的他,变得更加混乱了。
若不是滕更背后还有滕国,他根本就无法在学宫中立足。
可滕更即便滞留学宫十几年,却也从来没有在学宫之中收过门人弟子,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另一边,台上的田离听到滕更的置疑,张口反驳道:“滕子此言差矣,夫战,义则胜,不义则不胜,这乃是战争的基本准则,怎么会有错误呢。五国伐楚失败而归,也正是符合这一条战争的规律。”
滕更一听,立即讥笑道:“田子是说五国吊民伐罪,为了给千里之外的越国复国是不道义的事情了。而那个灭亡了越国的暴楚,反倒是正义的一方?”
“并非如此。”田离摇头道:“虽然我五国伐楚救越乃是正义的事情,但是其细微之处还有区别。
越国位于楚国东部,濒临大海,而上次五国伐楚之时,我们攻打的目标却是淮北之地。
那淮北之地,已被楚国统治数百年,乃心腹之地,民心归附。我们进攻淮北,对于当地的楚人来说,这是敌国入侵,是来欺凌他们妻女,抢夺他们的财物土地的恶徒。所以在楚人看来,五国伐楚的真正目的乃是为了夺取楚国的淮北地,而不是为了复健越国。
是故,我五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