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话音一落,殿中方才还在震惊江东粮食增产的群臣,立即反应过来了。
殿中,位于左侧群臣上首的景缺听到屈原的话,顿时想起自己在汉北军的凄惨遭遇,想着,嘴角一抽,似乎嘴里的苦味更浓了,又似乎心中的伤口又被捅了一刀,心在出血啊。
只是,他看了看上方的楚王,心中长长一叹,心里有苦难开口啊!
想着,景缺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做起隐形的木头人来。
而位于右侧前列的昭常,却在听到屈原的话后立即深深皱起眉头,该来的已经来了。
分王田于百姓?
虽说屈原或者大王的意思,只是分配直属于大王的王田,但是这也绝对不能忍。
百姓愚昧而贪婪,见到大王要赏赐田地,必然会蜂拥而至。
就像汉北郡发生的事情一样,连隶属于景缺私属也出现了大量逃亡,以致景缺不得不放弃在汉北郡的私田。
当日汉北郡是这样,现在将汉北郡的事情推广到全国,国中各地肯定也会是这样。
可问题是,现在的国中贵族,又有谁家中没个几顷私田,又有谁家中没藏匿个几百户私属呢?
一旦所有贵族家中的私属出现大规模的逃亡,以那些贵族封君的贪婪,他们岂能罢休?
届时,国中贵族必定群起反抗。
当年吴起变法只是稍稍触及贵族的利益,还没有像这次一样,触及贵族的根本利益,可是就这样,吴起就在王宫中,遭到了万箭穿心之祸。
现在屈原要动贵族的核心利益,那些贵族岂不是要捅破天。
想着,昭常默默的为自己鼓劲。
我这么做不是在反对大王,也不是反对楚国变得更加强大,更不是舍不得家中的利益,而是为了楚国的长治久安,是为了避免楚国出现内乱,是为了避免楚国衰弱。
对,我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楚国。
昭常一边默默的为自己鼓劲,一边看了看殿中群臣,见群臣全都期待的看着他,顿时信心十足,然后在楚王还没有开口之前,大声反对道:
“大王,左徒的建议乃是祸国之言,臣请大王三思而行,万万不可听从屈原的乱国之策。
臣闻言治国之道在于稳在于平,是故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现在国中的百姓已经习惯于久俗,冒然移风易俗,进行根本性的变革,太过不便。轻则百姓难以适从,重则国家混乱难以治理。
昔日周室承平日久,周厉王不满现状,任命阿谀奉承的小人进行改革,结果如何?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国家大乱,国人群起围攻周王,厉王只得仓惶出逃,不仅厉王实行的法度全部被废止,甚至国人永远也无法原谅厉王,以致厉王欲返回都城而不得,最终只能在悔恨中老死他乡。
这还仅仅只是对厉王的祸患,而对周室而言,其祸更甚,周室由此而衰,导致现在周天子也只能寄居在西周公哪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说到这,昭常情真意切的拜道:“大王,请以周厉王为戒,缓而图之,不要冒然进行大变,否则,昔日周厉王的祸患必将在我楚国身上重演。”
昭常话音一落,殿中的许多大臣,以及所有的封君,全都长拜呐喊道:“请大王三思,以周厉王为戒。”
群臣呐喊时,情谊真切,发自内心,声音洪亮而清晰,齐整而分明。
这一股声音从群臣的口中出来,却汇聚在殿中,真的是振聋发聩,响彻天地。
熊槐听着这声音,一时间压力倍增。
只是,当熊槐的目光从进谏的大臣身上移开,转向那些并没有附和而是在一旁观看的大臣时,见他们数量约占据群臣总数的五分之一左右,顿时心中越发安定了。
“还好,寡人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十余年,这一次寡人已经不是在孤军奋战了。而且,去掉殿中的封君,支持寡人的大臣已经超过三分之一,这人数,已经足以支撑变法了。”
另一边,屈原见楚王在群臣劝阻后,虽然脸色依旧不变,但是眉目间却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他唯恐楚王被群臣劝阻,便再次开口给楚王鼓劲道:“荒谬,左尹的言辞未免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
左尹将周厉王与大王相提并论,周厉王那个独夫岂能与大王相比。周厉王改制,那是要将天下的土地归为己有,那是一个与天下人为敌的独夫。
而大王呢,却是要将属于自己的土地分给百姓,这种好事百姓欢舞都来不及,何以会埋怨大王。”
昭常一听屈原说他将大王与周厉王并列,明目张胆的在大王面前上眼药,要大王疏远他。
当即大怒道:“左徒,我什么时候将大王与周厉王等同了,我只不过是劝说大王施政不要太急罢了。
反倒是你建议,这才是霍乱国家的根源,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国家稳定的基石,是国家长治久兴的法宝。
可是你呢,现在劝说大王将土地分给百姓,百姓无功受赏,这至国中的贵族以及国中那些从事商贾百工的百姓于何地?”
屈原大笑道:“谁说是无功受赏了,百姓为国征战,百姓为国纳税,这就是功劳,这就该受赏。百工做工,其维持生计的工具器械全都是自己的,商贾行商,他们的货物都是自己,可是农夫耕种,凭什么土地不是农夫的?”
昭常闻言顿时一滞:“这···”
此时,勷君见昭常一时词穷,立即加入战场道:“左徒,你常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