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素与邱大赶到“贪庙”的时候,青衣童子吕温言才刚刚进入贪庙
魏素手持火把照亮了破庙口,那个在破庙口徘徊的女乞丐,见又有来人,又艰难地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她就像是这黑魆魆的贪庙前的守夜人,想要阻止每一个想要进入贪庙的人。
能救一命,便救人一命。
“你们别进去,那里边有妖怪!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女乞丐又是如此说道。
如黄鹂鸟一般好听的声音,让魏素听了,颇感意外。
他面对这个面目丑陋的女乞丐时,并不像吕温言那般恐惧,因为行走江湖,见多了人死的样子,再恐怖的样子也见过了;他也不像那些寻常百姓看到她时那般不屑与鄙夷,因为他不爱看不起人。
他看她,如看平常人一般。
邱大见了她,却是十分高兴,像是一个嗜酒之人挖到了一坛陈年女儿红一般。
他指着地上那破烂板车上的女乞丐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女人,真丑,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魏素,你看看,是不是很丑?哈哈,我觉得真他娘的丑!”
邱大的这句话,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是对一个人莫大的夸奖。
就如一个俊俏的公子夸奖一个女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般。
魏素知道他的脾性,知道他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很丑!”
这话,也不是辱骂,是在夸眼前的这个女子!
可这些话,落在那女乞丐的耳朵里,便像是针刺刀刮一般难受。
她明明是来帮他们的,可这些人,却总因为她长得丑而辱骂她。
前几日,她也体会过一回,那时她在街上讨银子,有个小女孩摔倒了,手上的铜板刚好掉在她的手边,她捡了起来,匍匐着前进,将那铜板递还给她。
可那个小女孩见了自己的样貌,便哭得越凶了。
后来,她家的大人便来了。
他们以为她是在抢她的铜板,拿水浇她,拿扫帚打她,把她打得满身青紫。
她就那样爬着离开了,受了一肚子的委屈,有着一肚子的不甘,可她并不没有多解释一句。
因为,都习惯了。
就如现在这般,那两个人,又因为自己相貌的丑陋,在肆意地羞辱着自己。
“你看吧!我就觉得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女人!”邱大仍旧哈哈大笑道。
“你高兴就好!”
魏素敷衍地应了一句。
他举着火把,抬头望着那丝毫不见减势的雨势,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雨,恐怕得天亮才能停了,他们得在这儿等上一夜!
女乞丐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心内的委屈又是到了极点。
她想对这两个人吼上一句,说她现在变成这个模样,并不是她的错,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但她并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
她抬起头,又看了魏素和邱大一眼,淡漠而又十分恳切地道:“这间庙,是‘贪庙’,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金银财宝或者对你们的笑的美人,那都是假的,就在你们之前,有个小娃娃,已经不听劝地跑了进去,你们若不想和他一个下场,还是乖乖地离开吧,不然,就死得连尸骨都没有了!”
这是她对她们最后的劝告了。
女乞丐说完这句话,便用手在地上将她的破烂板车转了一个身,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被辱骂过许多次以后,她的心虽不至于冷,但也多少没了之前的那股激情。
言尽于此,她不说了,他们是死是活,全看自己的造化。
……
魏素听了女乞丐的话,却是不由将目光望向了那黑魆魆的庙内。
他们终究来晚了一步,已经有一个小孩进去了。
又一条人命,没了!
“丑婆娘,你告诉我,那个小娃娃进去多久了?”
邱大这么一个大老粗,对什么事情都全无所谓,看着也不像是魏素那样的正派之人,可听到有人进了这庙中,却是有些着急。
女乞丐以为邱大是在害怕有人抢先一步抢了他们的银子,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明明比我好过一万倍,有手有脚,可以凭着自己的力气挣钱,能光光鲜鲜地吃饱饭,却也爱贪图这些便宜,你们这样没了命,是活……”
女乞丐“活该”的“该——”字还没说完,那贪庙中,便忽然想起了青衣小童吕温言的惊叫声。
那贪庙中的怪物,终于动手了。
……
下一刻,女乞丐口中贪图富贵便宜的魏素与邱大,互望了一眼后,便忽然都窜进了贪庙之中。
趴在破烂板车上的女乞丐,只能依稀听见他们最后的对话。
“嘿,魏素,你敢不敢进去救人?”
“邱大,你别跟我废话,把那桶煤油提好,跟着我!”
“哈哈,这才是我认识的魏素,可以,不错!”
他们,竟真的进去了!
而且,不是为了那金银财宝,也不是为了那对着他们笑的美人儿,而是为了去救人!
这多少出乎了女乞丐的意料。
她在这贪庙门口守了许久了,这是第一次遇见为了救人才闯进那贪庙中的。
“那……那就保佑他们,都能活着出来吧!”
女乞丐知道自己的无能,她明白自己进去了也只能添乱,她所能做的,便是在这瓢泼的大雨中,给那三人祈一个一文不值的“福”。
……
贪庙中,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烂泥从枯井中涌出,变作一个数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