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质和尚盯着李家烧鸡铺的那对“囍”字红灯笼,默然不语。
自收了阿秀姑娘青色布鞋的那天,他便不再说话,修起了“闭口禅”,距今已两月有余。
闭口缄默,不吐一语。
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他却不知是真的修行,还是再不敢说话?
圆质和尚又从布袋里捡出了一颗茶叶,吐出嘴里嚼烂的,塞进这颗新的。
又苦,又甘。
“嘭——”
一声重物砸门的声音忽然传来,花瓶砸在门上后,掉在地上,“哐啷——”一声,碎成数块。
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正是清风镇有名的恶霸,刘七。
“是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臭和尚,敢霸占你刘爷爷的雅间,不想活了是吧?”刘七用花瓶砸了门,蹬脚一踹,一下便将雅间的房门踹开。
刘七领着手下几个地痞流氓,恶狠狠地进来了。
一旁的掌柜要将他们拦下,但刘七在清风镇横行惯了,却是半点也不听,一个小跟班把掌柜的架到雅间外,不让他再进来。
刘七今天在赌场输了不少银子,心情糟糕透了,有这么个出气包,他正好教训教训他。
圆质和尚听着这“噼里啪啦”的吵闹声,小心地将自己装茶叶的布袋系好,放到一边,这才转过头,打量这几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他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对“囍”字灯笼。
圆质和尚看刘七几人的眼神,便如看世间蝼蚁。
“呦呵,还敢不把你刘七爷爷放在眼里。来,给我打!”刘七手一扬,便招呼几个手下,上前去好好给这不知好歹的臭和尚一个教训。
不把他打死,也要把他打得七荤八素,脸上开上几家“酱油铺”,涕泗横流,再从二楼窗户扔下去才好。
几个手下听得刘七的一声招呼,自是心领神会,抡起袖子,擂起拳头,就往圆质和尚的身上招呼。
“嘭——嘭——嘭——”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连着在圆质和尚的背上抡了几拳,像擂鼓一般,把自己的手都砸疼了。
“哐啷——”
一个瘦弱的瘦高个,却是从雅间里又摸出了一个花瓶,对着圆质和尚就是用力一扔,花瓶砸在圆质和尚的身上后,掉落在地,又碎了。
圆质和尚受着这几人的捶打猛砸,却是依旧端坐在椅凳上,不动如山,仿佛那一拳拳,都不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娘的,老子要你好看,死秃驴。”
刘七见圆质和尚泰然自若,竟是从腰里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刀能杀人!
他本不想弄出人命,只想给这臭和尚一个教训,但他看这臭和尚那副任打任骂、不发一言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非要弄死他不可。
反正县太爷是他亲叔叔,不过是弄死个破烂穷和尚,到时就说是这和尚偷了自己东西,被他当场抓住,不小心打死了就是。
当天他便能从衙门里大摇大摆地出来
今日不立威,以后怎么在手下面前逞威风?
刘七揣着尖刀,推开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碍事的手下,目光一冷,对着圆质和尚的腰间就是一刀。
他就不信这臭和尚拳打脚踢不怕,锋利的刀子也不怕!
“唰——”
一点寒芒已到圆质和尚身前,再近一步,便要扎进圆质和尚的身体里。
未至绝顶宗师,终究是ròu_tǐ凡胎,若是身中此刀,就算圆质和尚是登临金鳞山巅的当世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也免不了流血重伤。
但面对这近在咫尺的刀子,圆质和尚还是没有选择还击,还是没有挪动身体半寸,就真的一直坐在那,嚼着茶叶,品着甘苦,望着窗外人家的大红喜事,望着那对大红“囍”字灯笼。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刘七的刀子真的要扎入圆质和尚腰间之时,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却急速朝刘七飞去。
长剑破空而至,直取刘七手握尖刀的右手。
在刘七将尖刀扎进圆质和尚腰间的前一刻,抢先钉住了他的右手。
长剑所携带的巨大力量将刘七整个人向后带去,掀翻在地。
“啊——”
刘七吃痛之下,惨叫一声,手中尖刀掉落在地,整个人也被剑势掀翻,只听“嗡——”地一声,长剑透过刘七的手背,扎在地上,入木三分。
长剑的主人,是洛馨儿。
但掷出这一剑的,却是林修然。
林修然领着两女,一袭白衣,抖着折扇进来了。
他望着屋内众人,满脸笑意,似在为刚才的那一剑而感到得意。
老大被打,小弟哪有不报仇的道理?
几个跟班见自己老大被一剑钉在了地上,立刻不再打那个“不动如来”圆质和尚,而是纷纷涌向了林修然。
花解语这个“护夫狂魔”一看有人要打自己的相公,哪里会答应?当即向前一步,挡在林修然的面前,抽上手中的长剑,只听“唰唰唰”数声,那些迎上来的地痞流氓,便被花解语的落英剑法,轻松撂翻在地。
几个地痞流氓受了剑伤,疼得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
林修然不想和这些人多计较,找了张被打翻的凳子,扳正,坐好,道:“还不都给我滚?”
目光阴冷,不是善茬!
刘七和他手下那几个地痞流氓被轻易打翻在地,此刻怒意全消,恐惧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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