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女子似乎轻身功夫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将双手微微张开用以保持平衡,但这些动作在她身上看起来却柔美到充满仙气,若是没有看穿她的境界,肯定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她气态悠闲,呵呵笑道:“温柔只是用来掩饰他自身懦弱的保护伞,等有一天她比你还强,你绝对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温柔的影子。”
曲功成拍了拍窗户,大咧咧道:“你的潜台词就是说你比咱们两个大男人都要强?”
绿衣女子瞥了他一眼,笑道:“大致是这么个意思,不然你身边这位为何对你没有什么笑脸?不是她不够温柔,而是你不够强大,仅此而已。”
曲功成龇牙咧嘴想要说点什么反击回去,最后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没了声响,显然已经开始认同了她的妖言惑众。
一向不擅言辞的曲凤来眉宇间充满英气,破天荒的说道:“只是我的温柔你看不见而已。”或许是因为小麦色的皮肤很好的掩饰住了那一抹殷红,她说完这句足够彪悍的情话后竟然还能神色如常,只是透过烛光的耳垂却已经快要滴出水来。
陈铜雀隔着窗户鼓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恭喜曲公子觅得佳偶,从此神仙眷侣一统江湖。”
纵使曲功成脸皮极厚也被臊的不行,狠狠的瞪了陈铜雀一眼,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绿衣女子也不因为曲凤来的拆台而恼怒,浑身璎珞飘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湖面明明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她是怎么做到本应自然下垂的衣襟无风舞动的。
两方人马竟然就这样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陈铜雀没有说话,曲功成也就仅仅是注意着池塘中的十余人,手指在剑柄上磨蹭,蓄势待发。
绿衣女子似乎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故作神秘的盯着陈铜雀,好像他的脸上被人画了一张脸谱一样让她感兴趣。
没有一人想到,打破这种沉默的会是端着饭菜推开房门的村长,乡野村夫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莫说有人能够漂浮在水面,就连从一两丈高的树上跳下来不被摔伤就是他眼中的绝世高手了,加上绿衣女子俏皮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圣洁,让他一时间以为是仙人下凡,连忙跪在地上喃喃祈祷今年一定要风调雨顺,顺带着还不忘祈祷一下自家媳妇能给自己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黄莺走向跪倒在地的村长,将他搀扶起来,说道:“她不是神,更不是仙,只是会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你这个大礼算是白拜了。”
村长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却听见陈铜雀对踩在芦苇上的女子说道:“看姑娘面相也不像坏人,如何会任他人当抢使?我们也只是老实巴交的过路人,若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了哪位神仙还请姑娘帮忙带个不是,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想必对姑娘也没有多大的好处。”
绿衣女子呵呵笑道:“老实的过路人,会同时惹上大理王的三位公子?之前就听说你这个人满嘴谎话,不就是想死个明白吗?诚心诚意求求本姑娘,说不定我一个高兴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陈铜雀还没有开口,黄莺却已经沉下了脸,将一脸茫然的村长关在门外,端着因为一路走过来温度恰好适中的饭菜,冷声道:“你是准备让谁做鬼?”
“哟!”绿衣女子惊讶道:“陈铜雀,这就是你所谓的温柔善良?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一条母老虎?”
她话音刚落,陡然间感觉到像是数九寒冬被人在衣服与脖子间扔进了一块大大的冰,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抬头再看向黄莺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难道这个看上去身上毫无内劲气机流转的柔弱女子才是隐藏最深的高手?
陈铜雀笑呵呵的将面若寒霜的黄莺按在凳子上,说道:“你先吃,保证饭菜未凉之前就解决掉他们。”
距离这座厢房不到十丈的湖畔,一个魁梧身影挽弓如满月,似乎完全放弃了让他赖以成名的连珠箭,但这一箭只要开弓,就绝对要在那个装神弄鬼的绿衣女子身上留下一个大窟窿。
钱小米舔了舔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干涸的嘴唇,好几次跃跃欲试都被孙阡陌和唐诗用眼神制止。很多年以后,军功赫赫却鲜有人知的钱小米客死他乡,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地平线上越来越大的“蜀”字王旗,以及黑盔黑马黑甲的巴蜀骑军,一辈子都没能完成的沙场夙愿,终于在死前由五万巴蜀铁骑前后追击百余里歼灭七万多吐蕃僧兵来为他陪葬,他也是在那一刻,才对请求多次上阵杀敌却次次没有回信的巴蜀皇帝释怀。
在他的身后,吕栋梁双眼血红,似乎要将柳梦汝死去的愤怒全部发泄到由那个绿衣女子领队的十多人身上。
战斗一触即发。
一大片乌云被吹向了月亮下方,仿佛应验了曲功成那一句月黑风高夜。
正是杀人放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