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情再去嘲笑曹厉,左云对他竟然生出了一丝心痛。从某方面来说,左云和曹厉很像,对感情都太自以为是,都是一厢情愿、自顾自地去付出,殊不知对方却不会如他们以为的那样会明白,这其实不能怪对方不领情,只能说他们没有遇到一个可以将心比心的人。
古蔺的冬夜又开始下雪,大如鹅毛的飞雪在明亮的玉兔下仿若琉璃。左云蜷缩在矮松的后面,冻得直打哆嗦。而曹厉,自阿兰离开后,就再没有动过。
左云裹紧身上的狐裘,开始想念曾让她吃尽苦头的烈酒,好像是叫什么三杯倒。
“出来吧!”
如果不是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左云还以为曹厉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次听墙角被人抓住,左云还是挺难为情的,本想继续装空气,曹厉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曹厉穿着黑色狐裘,本就挺拔的人更是被衬得气宇轩昂,不好意思见他,左云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见黑色短靴鞋跟处的银兰已经染上了薄雪。
鼻头一热,左云鬼使神差地说道:
“这么冷的天,这鞋子一点都不暖和。”
话已出口,方才后悔,左云连忙抬头辩解,可一看到曹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已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下。
“你是何时到此的?”曹厉问道。
“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是我在问你话。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到底左云理亏,她偷偷瞄了一眼曹厉,弱弱开口:
“差不多傍晚就到了,差不多都听到了。”
说话时,左云暗中活动了一下腿脚,只等曹厉一发作就跑路。出乎意料,曹厉并没有发作,只是自嘲一笑:
“我很可笑吧!”
“也不是太可笑了。”话说完,左云才觉得这实在不像是在安慰人。
“我是说那个虽然是有点可笑,但总的来说也可以原谅。不是,也不是可以原谅,就是、就是”左云越解释越乱,急的自己都站了起来。
丽娘身姿本就高挑,可站在极高的曹厉面前,居然被衬托得略显娇小。已经乱得一塌糊涂的头发胡乱地翘着,刚好扫过曹厉菱角分明的下巴。
今夜正是十六,中天的玉兔光彩夺目,可曹厉的眼睛如同一口古井,里面没有一丝光彩,也不知是今日第几次的心中一紧,左云呆呆望着曹厉的眼眸,一时说不出话。
此时的曹厉再没有平时的高高在上,在这如烟如梦的月光中,仿若左云相识已久的朋友。
听到如擂鼓般地心跳,左云堪堪退出几步:
“我是说我也曾是这般可笑之人。”
突然,左云觉得脸上一凉,曹厉将一只手覆在左云的眼睛上,哑然开口:
“不要看。”
这时,左云才知道,曹厉的手竟是这么凉。
他们费时一年准备的火药已经装好,百里之外的神武军营也许李云舒正在集结军队,曹厉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兵临城下。虽然今天他的理由没有了,但他已不能停下脚步,他只有这次的软弱,他不要任何人看到。
左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大雪很快落满了两人的狐裘,曹厉的手微微颤抖。左云不知道这个突然迷失的男子有没有在这如雾如电的夜晚流下眼泪。
当左云浑身已经僵硬时,曹厉突然放开了手,随即消失在这夜色中。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左云赶紧回到了卧室中,一头栽倒在温暖的热炕上。
第二日,天气放晴,睡到中午的左云再次见到了来蹭吃蹭喝的曹厉。看着自己辛苦烹饪的美食被曹厉吃了一大半,左云实在觉得昨夜是做了一场梦。
一月前,桑云部落神武军帅帐内。悠悠转醒的林全看到了身边憔悴不堪的周悠然。
见林全醒来,周悠然立即别开了脸,可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李云舒轻咳一声,林全才发现他的存在。虽然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握着悠然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李云舒微微一笑,询问道:
“林将军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为何我会活着?”
李云舒望了一眼周悠然,叹息一声:
“悠然到底舍不得,不然当时林将军空门全开,又怎会活下来。”
安顿了林全,周悠然黑着脸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才算是暂时获得了自由。
走出帐房,周悠然将一纸信笺递给了李云舒,李云舒慎重接过,并不打开,看着频频望向这里的林全,莞尔一笑:
“林将军真是性情中人。”
周悠然看都不看林全一眼,望着李云舒手里的信笺,沉默不语。
“悠然可是后悔了。”
“不。”
“好,我不再多说。只是如今你同林将军已经冰释前嫌,就不要再纠结过去了。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桑云一役,他也是自绝于古蔺,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他都还够了。他是你自己留下来的,这天地间,也只有你这里是他的容身之处。悠然,听我一句,好好过。”
周悠然点头道:
“我能有今天全部是大哥所赐。你总说是相互扶持,但悠然除却能给你一封你看不懂的信,再无以为报了。”
李云舒摇摇头,轻拍周悠然的肩膀:
“作为周家女儿,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太不容易了。你的今天全是你自己挣的,也是因为你,大皇子的夙愿才能达成。我们都要谢谢你。”
“大哥言重,悠然心愿已了,只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