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嘱咐了欢儿插好门栓,左云披上一件带帽的披风就踏入了门外五光十色的烟花柳巷之中。
此时正是这条巷子中宵禁前最热闹的时候,门外衣着暴露的烟花女子正卖力的招呼着各色恩客,乍一见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左云差点又退了回去。捂住欢儿自门后探出的眼睛,又是一番叮嘱,左云这才算是正式出了门。
白日里见着的那个粉红女郎此时正在门口站着,自左云的门一打开她就已经扫了几眼,看左云不声不响地从自己面前经过也没有再招呼。
这里既然是烟花之地,白日里断然是没有什么生意的,本是想开个饭馆之类的也只有打住,欢儿不能离人太久,先卖些点心糊个口,再想办法把这宅子卖了另寻出路是目前左云仅有的打算。
这现蒸的桂花糕凉了就硬了,因着长得太过招人,左云也不敢去太过明亮的地方,在这人流涌动的柳巷中,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件素白披风里的左云显得怪异又拘谨,一来二去,竟是连一个糕都没有卖出去。
眼看着宵禁时辰就要到了,一些客满的院子也开始关门,心里惦记欢儿,即使有些沉重,左云还是只得挎着篮子往回走。
粉红女郎身后的今日也生意不佳,左云到门口时,一个小厮正在取门上的灯笼,看着左云仍旧不声不响的样子,这位终究又叫住了她。
“这位夫人篮子里装着什么?”
想着自己早间的作为,左云有些理短,即使不想开口,还是硬着头皮道:
“卖些桂花糕,刚出的锅,这会儿还热着。”
“噢,倒是没吃过,拿几个尝尝鲜!”
说罢,伸出染着鲜红蔻丹的玉手,这手倒是极美的。
为了保温,这竹篮里本就塞了些布条,加之这竹篮又有盖子,这桂花糕倒还是温热软糯的,这位说是尝尝鲜,竟是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往上。
吃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位假意搽了搽嘴,复而,又哈哈一笑:
“竟是忙得忘了用晚膳。”
他身后取灯笼的小厮闻言抽了抽嘴角,怕是下午那两大碗是喂了狗了。
也不问价钱,这位径直从胸口掏了十几枚铜钱硬塞给左云,就又嘻嘻哈哈走了回去,左云没有看错,是直接从胸口掏出来的,这钱直至左云回屋,还是温热的。
将余下的桂花糕收好,喝了些已经冷掉的米汤,左云便带着欢儿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左云就又起身了。先在厨房里灌了一肚子米汤,再把昨天剩下的桂花糕热好,左云才去叫欢儿起床。
原本乖乖吃饭的欢儿,看着一直未曾动筷子的左云,先是楞了一楞,随即把一块蘸着最多糖的糕递到左云嘴边:
“娘亲,你吃。”
看着这个总是让自己心疼的孩子,左云到底没有能够拒绝,吃完一顿窝心的早饭,两母女在整条巷子还在沉睡时就出了门。
找了几家倒卖房产的商铺,左云才彻底死了心。也是现在,左云才明白,为何能够以那么低的价格买到这个院子了。
自古贺侵国以来,大燕元气大伤,虽然表面看起来繁华依旧,其实国力根本没有真正恢复,在此外强中干之时,又大举攻打古蔺,看着虽是热闹异常,实际却已是不堪重负。众人只晓得一统大陆的千古功勋,却不晓正是这穷兵黩武害得自己苦不堪言。每每这个时候,最值钱的都是生活物资,而最不值钱的就是房产地契了。
左云自是因为一直身不由,不知形势,要不然也不会上了这恶当,弄得自己进退两难了。只是眼下,却也找不到这接盘之人了。
晌午过后,左云才往回走,考虑到欢儿正是是长身体,不能日日靠那桂花糕果腹,在经过坊市时,摸着粉红女郎处赚得的铜钱,一咬牙,买了些面粉和白菜、瘦肉。
回到家里,刚刚将这些食材做成饺子下锅,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赏了左云这顿饭的粉红女郎。
不同于曹厉那般无赖,拿人手短的自觉左云还是有的。在门口应付多时,见这位大姐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左云只得生生把这位让进门里。
这位也是不客气,观光似地打量半饷,径直进了厨房。
看着冒着热气的锅,这位眼风扫一眼左云,左云还只得乖乖答道:
“是刚包的饺子,白菜馅儿的。”
“噢,倒是没听过!”
“那你吃几个尝尝鲜吧!”
话一出口,左云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饺子原本就不多,还是左云专门做给欢儿补身体的,这位的食量左云大概是知道,给欢儿舀了一碗后,其余的几乎都进了这位的嘴里。
还是吃过才有的后知后觉,这位打了一阵哈哈后,正准备再次掏胸铺子,被左云及时给阻止了:
“几个饺子,姑娘就不必客气了!”
好歹没有再继续当着欢儿的面掏胸,这位也算是识趣,她打量左云母女一番后,终于提出告辞。
被她这一通造访弄得晕头转向的左云闻言忍不住暗喜,可算送走这姑奶奶了,谁知才走到门口,这位又停了下来,
一时间刚弯起的嘴角被生生卡住,弄得左云好不尴尬,到底是风雨场所的女子,惯会察言观色,只一眼便看穿了左云的心思,好在也不恼,只脆生生地说道:
“我叫悦意,是这的清倌儿,今日得夫人抬举,感激不尽。”
悦意离开许久,左云都没能消化完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