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左云拿起桌上已经冷透的药汁一饮而尽,此刻,悦意和那个韩大夫的用心,在左云心中已经呼之欲出。
至始至终,左云能够让人如此费尽心机的,无外乎一个李云舒下堂妻的身份,这回,左云倒想看看,他们在这里装神弄鬼,又是想要什么。
……
冬日里的霍都,整个城墙都掩映在漫天飞舞的风雪里,李云舒身着黑色盔甲,久久看着这片被风雪模糊地有些不真切的城市,眼中映现的却是马王坡那日的夕阳。
他不知道如果曹云能看到今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曹云最后转身时招展的帽缨,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轻轻牵起嘴角,李云舒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个微笑,回望身后看不到尽头的神武军时,李云舒突然感到些许疲倦。
半月前就从盛京赶回来的曹厉此时正立在李云舒的身旁,两人眼中同样都是这仿若无边无际的风雪,可心中的景致,只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
虽然左云心中思虑极重,但身子却意外地一天天好起来,有时,左云也会自嘲似地想,虽然这韩大夫用心不良,但就医好自己这一点上,还真该谢谢他。
趁着悦意过来探望,左云顺势就提起了去同仁堂的事,悦意自然满口答应,说是明日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早,左云就把自己和欢儿收拾妥当,除了在两人脸上抹上黄粉,还刻意挑了破旧的衣服穿上。
在的马车上,悦意把左云两人的打扮看了又看,虽说心下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同仁堂的门口,敞亮高挑的门面就是比之盛威镖局也不遑多让。
络绎不绝的客人在同仁堂内穿梭,蔓延半条街的门面被分为了药房和医馆两个部门。医馆比之药房要小上一些,可也占了近5个门面,里面被隔成一个个小间,想是每一间里就有个挂牌的大夫。
被悦意领着进了靠里的一个小间,左云看见门上挂着一个写着韩闻多的竹牌,想必那个韩大夫就叫韩闻多了。
进门时,左云又顺势看了邻近的小间,果然每个门上都挂着一个类似的牌子。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左云紧随悦意进了门去,一抬头就看着韩闻多那张方正又淡漠的脸。
这个小间并不太宽敞,除了韩闻多面前的一张长桌,就只有几把木椅和一个小几。牵起欢儿向韩闻多行了一个大礼,左云才抱着欢儿在椅上坐下。
“夫人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责任,夫人如此大礼,可是折煞韩某了。”
韩闻多虚抬右手,说着客气的话,在看到左云抹满黄粉的一张脸时,眼神难得的动了一下。
“韩先生才是太谦虚,虽然于你只是举手之劳,可与我却是大恩难谢,我无以为报,只能行个虚礼,先生你不要推辞才是啊!”
左云把韩闻多的表情看得分明,嘴上仍是不动声色地客套着,悦意见状,忙递上了准备好的谢礼,是左云昨夜专程做的糕点。
见韩闻多推辞,左云忙站了起来:
“是我亲自作的点心,一点心意,先生不要嫌弃。”一脸的诚恳,韩闻多不接倒是显得有些不对了。
见韩闻多收下点心,左云又行了一礼,说看先生正忙,就不再打扰,牵了孩子和悦意就从小间退了出来。
坐回马车,左云也是一副松了口气地样子,笑着对悦意说:
“我是真不喜欢欠人人情!”
“呵”闻言,悦意也笑了:“我们又不是没有付钱,哪里来的欠人情一说。我还以为你是想结交韩大夫,结果你怀着这个心思,要我怎么说你呢?”
“结交个什么?”左云笑着啐了一口悦意:“我同你相处这么久,你还看不出来,人家给了我一个李子,我恨不得还人三篮子桃子。”
“你是说投桃报李。”不知为何,悦意的眼光即刻就黯淡下来,但很快,她又牵起嘴角:“还人三篮子子,不得亏死。”
“哈哈,就知道你是个抠门的。你给说说,你到底偷偷存了几座金山银山?”
被左云的打趣逗乐,悦意伸出五根手指:
“你看看,不就是这座五指山么?”
“你手放哪里?”车上突然传出左云的惊叫。
……
坐在一旁的欢儿看两人打闹,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一时间,马车被欢声笑语填满。
马车走出同仁堂所在的城北,正准备经城中大道向西行驶时,左云突然拉开了马车的帷幕,看着宽阔的大道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她转身笑着对悦意说:
“不如我们在外面用午饭吧!”
依照悦意的本意,原是该早早回去的,可左云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合情合理,不便反驳,于是悦意只得点点头,附和着说道:
“好啊!你们想吃点什么?”
“这个,”左云一副苦苦思索,又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其实吃什么倒是其次,我听说这城东的有些酒楼专门请了说书的先生,可以边吃饭边听书,有趣得很,不如我们去试试,你看如何?”
说是询问,其实已经跃跃欲试,悦意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些疑惑,以前怎么不知道左云还是这么爱凑热闹的人。
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又掉头往东行去,在这辆乌顶双辕的普通马车后,一直远远跟着两个骑着黑衣的男子,见马车突然转向,两人耳语一番后,其中一个立即策马往城北奔去。
随意选了一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