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烺显得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一向清冷对事事都不关心的孟蘅玉会为宁远侯夫人说话。
宇文烺侧过头看着姜钰,只看到此时的孟蘅玉眉眼弯弯,嘴角浅笑,显得张扬而娇俏,居高临下而挑衅的看着姜婠。
宇文烺默默的转回头来,眼睛微微沉下去,显得若有所思。
姜婠被姜钰这故意的堵一句,噎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
什么时候蔺瓀竟攀上孟贵妃了,她倒是好手段,先是勾引了宁远侯,一个卑贱村妇生的丫头乌鸦飞枝头变成了宁远侯夫人,如今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搭上了孟贵妃的线。
她心里有些不满,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正一品的亲王妃,连皇上都得客气称呼一声“皇嫂”,又是崔太后的表外甥女,孟贵妃竟然这般不给她面子,竟帮着蔺瓀来挤兑她。
姜婠眼睛转了下,接着眼睛便有些委屈可怜的看向孟贵妃,余光顺便瞄向宇文烺,声音软侬委屈的道:“娘娘怎可这么说,臣妾的母亲当年是在臣妾的父亲与蔺夫人和离之后才进门的,是臣妾的父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姜钰自然知道姜婠一直在注意着宇文烺,只是此时宇文烺不知因为什么事一副若有所思没听她们在说什么的模样,倒是令姜婠有一些失望。
有时候姜钰真不知道姜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满后宫这么多的美人儿,有孟蘅玉——现在也就是她这个倾绝天下的贵妃,还有孟萱玉这个宇文烺心尖尖上的人,其她宫妃也不见得哪一个就比她姜婠差,她是怎么能够觉得宇文烺能忽略这层层的美人然后看得上她,会在她面前维护她。
姜钰笑眯眯的看着姜婠,颇有些嘲弄的道:“本宫可没有说错,蔺夫人是原配,现在的姜夫人算是个继室,继室可不就是应该在原配面前执妾礼。”
她说这句话倒是多少有些牵强附会的意思,继室在原配面前执妾礼,是在原配过世丈夫续娶的情况下才算数,既然蔺氏当年是跟姜昆和离,那蔺氏如今跟姜家就毫无关系了,“执妾礼”这条礼法自然就不适用蔺氏与朱氏了。
姜婠脸上微有薄怒,张了张嘴刚想跟孟蘅玉辩论什么,而姜钰先打断她的话道:“倒是王妃嫂嫂您,将自己的嫡出姐姐说成庶出,是不是太过不敬长姐了。”
说着摇摇头,“啧啧”了两声,又道:“原来姜大人和姜夫人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皇嫂您的,姜大人还是礼部尚书呢。”
姜婠被气得双颊有些微红,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姜钰挤兑得颇有些丢脸和下不来台。
姜婠抬眸看向宇文烺,然后又缓缓的垂下眸来,一副无辜而又楚楚可怜的咬了咬嘴唇,睫毛沾上泪珠,宛若一朵在风中受她摧残的小白花,低声道:“皇上,臣妾……”
姜钰偏又故意伸手挽住宇文烺的手臂,往他身上靠了靠,娇娇的看了宇文烺一眼,妩笑着问道:“皇上,您说是不是?”
宇文烺像是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她娇笑倾绝的脸,那张脸再无往日对他的冷若冰霜,反而像是春日里娇艳的牡丹,灿烂和生机的在他身边绽放。
宇文烺心里微动,手夹紧了她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又悄悄的用另外一只手覆上她的手,顺着她的话道:“蘅儿说是自然就是。”然后又像是漫不经心般的扫了姜婠一眼,声音冷淡而懒懒的道:“从礼法来说,宁远侯夫人的确才是姜尚书的嫡长女,皇嫂有些失言了。”
姜婠听着一慌,连忙跪了下来,请罪道:“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宇文烺道:“起来吧。皇兄为国捐躯,皇嫂是皇兄遗孀,朕像敬重皇兄一样敬重皇嫂。皇嫂虽有失言,但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过世,不必如此大礼请罪。”
宇文烺若真的像他嘴里说的那样像尊敬宇文炜一样尊敬姜婠,这时候就该弯腰亲自将姜婠扶起来。
而姜婠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她甚至已经设计好了下面的情节——在宇文烺弯腰来扶她的时候,她就装作摔倒故意倒在他身上。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宇文烺并没有按拟定的程序走,最后反倒是姜钰笑眯眯的弯腰将姜婠扶了起来,笑着道:“皇嫂快起来快起来,您向皇上请什么罪啊。”说着话锋一转,又故意道:“皇嫂要请罪,也该是跟宁远侯夫人请罪才对!”
姜婠向来看不起她和蔺瓀,让她给蔺瓀请罪,足够她难受一阵子的了。
姜婠握了握拳头,心里恨得要命,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羞愧的模样,娇弱笑道:“是,都是臣妾的错。”
说完转过身对蔺瓀屈了屈膝,道:“姐姐,都是妹妹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妹妹计较。”
蔺瓀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她的脸,又撇过脸去,摆了摆手,道:“臣妇不敢受王妃娘娘的礼。”
姜钰看着隐藏在姜婠那张白莲花一样的脸下憋屈的表情,真是恨不得大笑三声。
当年在姜家在姜婠手里吃了这么多明亏暗亏,今天终于让她憋屈一回了。而她可以预见到,在以后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姜婠继续这么憋屈以及比现在更憋屈。
从前受委屈受得很的时候,十分怀疑“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种屁话,但是今天她终于相信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若不是此时内务府的人进来问宇文烺,出殡的时辰已到,是不是此时给姜太妃盖棺,姜钰真是想让姜婠再憋屈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