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清殿后侧殿。
万得意好不容易趁宇文烺与大臣议事找了点空闲,回自己的屋子歇了歇脚,并准备换双鞋子。
然后突然有位长相白净的年轻公公往他身边走了过来,走近了对他拱了拱手手,唤了一声:“公公。”
万得意不急不缓的将新鞋子换上,然后才抬起头看着那公公,等着他说话。
那公公悄声对万得意道:“公公让小的查探昨晚的事小的已经查探出来了,上林苑有个小宫女昨天晚上看到,在泾河上放纸船灯的是贵妃娘娘和娘娘身边的谷莠姑娘。”
万得意听着皱了皱眉头,谷莠去放河灯倒是说得过去,贵妃娘娘为何也会往哪里去放河灯,还是选在那样的日子。
万得意挥了挥手,让那公公下去。自己则想了一下,想不通,便暂时不多想了。
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试了试脚上的鞋,感觉脚上的鞋穿起来确实舒服,然后才穿着他回到了宣清殿正殿。
宇文烺和大臣刚好议完事,万得意进去时,宇文烺还坐在御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万得意走过去,轻声唤了声:“皇上。”
宇文烺手上的笔不停,示意他说下去。
万得意道:“昨天晚上的事奴才已经让人查了,是娘娘身边的谷莠姑娘在上林苑放的河灯。”
万得意特意隐瞒了“孟蘅玉”这一段,他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这样对皇上更好。
宇文烺听着顿了一下,将手里的笔放了下来。
谷莠?那个原本姜钰身边的小宫女,如今又被蘅玉要来在身边伺候的宫人?
谷莠与姜钰主仆情深,在那天偷跑去上林苑放河灯,倒是也说得过去。
宇文烺不再多问,道:“知道了。”然后又继续埋头写字。
万得意却抬起了头来,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沉重。
四月初四是清明节,清明节祭祀扫墓。
皇宫里面也要祭天祭地祭祖先。
后宫祭祀用的牲品、香烛之类的东西都是早已准备好的了,倒是没有多少需要姜钰操心的。
祭祀的大头还是在外宫那里,由礼部和内务府负责,后宫只是小部分的协助。
清明的祭祀也都有前例,照着往年办下来就是了。
所以今天的清明祭祀办得十分的平顺,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不平顺的事是发生在清明几天之后。
清明之后连绵不断下了好几天的雨,这对要种庄稼的百姓来说倒是一个好事情。
清明时节雨,将土地淋胀了淋松了,庄稼才能长得出来。
但宫里却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因为雨水下得太多,先帝陵寝的西北角,坍塌了,坍塌了,坍塌了……
姜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觉得好囧。
这个消息对姜钰来说本没什么关系,她对先帝这个人实在是感情和印象都淡薄得很。
有时候她都会忘记,她算是躺在皇陵里的那个老男人的女人。
但因皇陵坍塌引发出来的事情,却跟姜钰有了关系。
那天因为外头一直在下春雨,姜钰十分无聊的躺在摇椅上看尚功局给她送过来的衣裳和首饰册子。
谷莠一边哭一边十分狼狈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到了姜钰的前面,抹着眼泪喊了一声:“娘娘……”
姜钰将衣裳册子从脸前移开放出自己的视线,看着跪在地上的谷莠,这才发现她连衣服都是湿的,水滴滴答答的从衣服上滴落下来,地上很快就是一滩水洼,整一个人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
姜钰对她道:“有什么事换身衣裳再说。”
谷莠却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道:“娘娘,娘娘,您救救太妃吧。”
姜钰听着颓然起来,重新看着册子,道:“你家太妃人都已经死了,本宫又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怎么救?”她还想救自己呢。
谷莠却扯着她膝盖上的裙子,仰头看着姜钰,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他们,他们……”
大概是太气愤了,谷莠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之后才说出口道:“他们说先帝的皇陵会坍塌,是因为先帝与太妃相冲,因为太妃附葬在皇陵,所以才……”
姜钰听着一下子坐了起来,原本放在她胸口上的基本册子也哗啦掉落在了地上,她看着谷莠。
谷莠气哭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就算是钦天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太妃都已经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
姜钰终于听明白了,钦天监认为皇陵会坍塌不是因为工程质量问题,而是因为她埋在了皇陵里?
姜钰心里冒火。
虽说她是附葬皇陵,但她的妃陵跟先帝的陵寝隔了十万八千里,她碍着什么事了?
姜钰恼怒道:“那他们想怎么样?把我……把姜太妃的尸骨刨出来?”
而姜钰看着谷莠伤心欲绝的表情,明白过来他们还真的准备这么做。
谷莠哭着道:“钦天监的人跟太后娘娘说,太妃不能再埋在皇陵里,要把太妃的棺柩起起来先暂时放在皇觉寺,等以后另外找个地方再葬,免得再冲撞了先帝的仙魂。姜家也都同意了。”
至于以后什么时候再安葬,等棺柩起起来就真的说不准了,很可能以后他们就将太妃给忘记了,所以谷莠才会这么着急。
时人讲究入土为安,难道真的就让他们将太妃的尸骨随便摆在寺庙里。
姜钰听着一下子从摇椅上站起来,原地气得团团转,气愤的道:“气死我了,欺负人居然欺负到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