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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十余日,南司镇抚梁秀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衙门办公,而是前往东华门外,聆听太监的教诲,并报告前一日的情况,然后才前往锦衣卫,有时候耽搁得久了,他就在外面吃午饭,要到下午才出现在公堂里。
迄今为止,他比较满意,南司众人很听话,迅速忘掉了前任镇抚,全力配合新任上司,就连传言中不太好对付的胡桂扬,也是服服帖帖,甚至亲自动手打扫房间,以校尉的身份做杂役的活儿,令人鄙视,但也的确让人放心。
梁秀制定了一个庞大的寻仙计划,得到了靠山的认可,很快就能实施,这让他非常高兴,中午特意去了一家有名的酒楼,小酌数杯,拖到下午才施施然前往锦衣卫。
锦衣卫长官众多,却没有一个能管得了南司,这让梁秀更加得意,走进衙门时,对上前打招呼的小吏,通通只回以一声嗯。
让他意外的是,南司门口站着一群人,都是他的下属,大白天的,竟然三五成群地当众闲聊。
梁秀的好心情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将这些人当中的一半撵出南司,很高兴能有机会发次火,于是脸色冷下来,哼了一声,身边的一名随从马上冲过去,大声喝问。
数十名下属纷纷让开,向镇抚大人行礼,面对质问却都不明所以。
梁秀真有点恼了,冷冷地问:“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南司没有点规矩吗?”
排名最高的一名小吏上前,小心翼翼地回道:“按大人的吩咐,南司正在大扫除。”
“嗯?本官何时下过此令?”
小吏面露惊惶,“不是大人的命令吗?癸房的胡校尉说……”
听到“胡校尉”三个字,梁秀恼怒之余还大吃一惊,“胡桂扬在打扫南司?还说是本官的吩咐?”
“是啊?”
梁秀的好心情全没了,“他有本官签发的文书?”
小吏一脸茫然,“这个……胡校尉说……说……”
“说什么?”
“说大人上任以来都是口头传令……”
梁秀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蹿,的确,自从上任以来,他一直在了解情况、制定计划,所以还没有用过官印,下属对他的“口头命令”总是言听计从,也让他觉得没必要急着动用官印,没想到这一点竟然被胡桂扬所利用。
“多久了?”梁秀提着官服下摆,向南司疾行。
“多久?清扫吗?一大清早就开始了,我们都没进去。”小吏跟在后面回话。
“所有房间都让他进去了?”
“是,大清扫嘛,胡校尉把我们的钥匙都收走了。”
梁秀猛地止步,怒视小吏,“他一句话,你们就交出了钥匙?”
“他说这是梁大人的命令……”小吏声音越来越轻,将责任又推回上司这里。
梁秀一股怒火,暂时无从发泄,又迈开大步前行,走进大门的一刹那,他突然明白了,这些下属并非一无所知,他们是在给新上司一个“下马威”,此前的服从都是假象。
“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所有人都要为这件事负责!”梁秀向数十名下属喝道。
下属们表现得诚惶诚恐,纷纷躬身行礼,却没有人开口辩解。
梁秀冲进南司。
庭院很干净,没有人影,他先跑进公堂,里面更干净,杂七杂八的雕像与器物都不见了,只剩下桌椅书柜,的确更有公堂的样子,却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一名随从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都在戊房。”
气愤之中,梁秀看出随从的“气喘吁吁”全是假装,一把推开,直奔戊房。
南司十房,戊己两房最为重要,前者存放历年的寻仙档案,后者收藏从天下各地收集来的奇怪之物,梁秀上任第一天就去查看过,拿走了极少一部分,剩下的还留在原处,他原打算一点点挪走,以免惹来注意。
这也是他一直不使用官印的原因之一,口头命令事后无迹可寻,一旦在纸上盖印,他的每一项举动都会被记录在案。
梁秀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敢于利用这个漏洞。
“胡桂扬!”梁秀大喝一声,奔进门户大开的戊房,不由得一愣。
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个穿着道袍,站在窗边小声闲聊,胡桂扬则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面对墙壁发呆。
听到叫声,闲聊的三人闭嘴,胡桂扬起身笑道:“梁大人来啦,请稍候,我们马上就能打扫干净了。”
梁秀一生气,身子歪得更厉害,个子本来不算矮,这时却要仰头看人,“你、你仗谁的势,敢进戊房重地?”
“当然是大人的势。”胡桂扬惊讶地说,指着一排排书架,“大人交待过,让我少打鬼主意,专心扫地,踏踏实实干上三五年,或许能让我出门查案。我一想也对,自己年轻……”
梁秀哪听得进去,“我没让你进戊己两房!”
胡桂扬笑道:“大人日理万机,哪能事事说得清楚?我们做下属的,自然要揣摩上意,大人让我专心打扫衙门,肯定是包括整个衙门,对吧?”
梁秀的腰都要扭断了,突然站直一些,“好,你有胆子,咱们就斗一斗。来人。”
几名随从在外面齐声应“在”。
“把这几个人,四个人,全都关起来,待本官好好审问。”
胡桂扬诧异道:“大人有话好好说,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梁秀装不了文人,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谁跟你翻脸?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