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了王家庄,顾玉青的思绪渐渐的冷静清明下来。
脑中记起,方才在屋里时,那阿婆称屋内的女子为小姐。
可那女子,无论是门缝中瞥到的背影还是她的声音,却皆都昭示这她的年纪绝不会少于四十。
这样情形下,却依旧被称之为小姐,便也唯有一种可能了,那便是这阿婆是那女子从娘家带来的婢女。
当年梅妃宫中那失踪的名唤容佩的宫女,正是梅妃进宫时从梅家带进宫的贴身婢女。
屋内的人唤那阿婆阿佩,梅妃的婢女名唤容佩……这世上,绝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心绪翻滚,神思如潮,顾玉青紧闭的眼睛羽睫轻颤,双手紧紧揪着覆在身上的那红绸锦缎羽绒被,全身颤抖不能自已。
那女子,定是梅妃,定是!
这样惊天绝地的发现,顾玉青实在无法平息心中的波涛,此时此刻,她最最想做的,便是立刻见到萧煜,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眼下,放眼整个京城……莫说京城了,放眼五洲,她能相商相讨的,也唯有萧煜和萧恪了,可萧恪深居宫中,又是那样的身份,这样的事情,显然并不适合告诉他知道,那可选之人,便只有萧煜。
只是萧煜奉命前往西山,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顾玉青突然发现,这一刻,她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念萧煜。
因着旧事重提记忆翻滚,许多她前世今生都忘记的零星碎片,在今日,犹如迸闪的阳光,又一次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清晰可见。
原来,她与萧煜,在那么小的时候,那样要好!
说是两小无猜,也并不为过。
一起放风筝,一起看萧炎作画,一起作萧炎的跟屁虫,拌嘴掐架,彼此冷嘲热讽却又挂念担心……
年幼的她,只要虽母亲进宫,必定是有萧煜陪在身侧的,只是那时她也不过三五岁,那些记忆,根本就记不全。
随着对萧煜的种种想念,梅妃的事情所引起的轩然情绪渐渐冷却,顾玉青心头却是又升起别样的情愫。
当年,她与萧煜分明要好,可后来,为何萧煜就像是陌生人般,突然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呢!
明明她每每进宫,都有萧煜作伴玩耍,为何突然他就断绝了一切与她的来往,直至数年后,母亲暴毙身亡,萧煜才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当年,因着年幼无知,懵懂孩童,顾玉青自然不会多想什么,萧煜刻意的躲避所致使的直接结果便是顾玉青渐渐与萧煜的疏远和陌生。
数年的不来往,流逝的岁月模糊了原本就稚嫩的记忆,随着年轮的增长,幼年的时光便一茬一茬被忘却,直至她彻底忘记,原来在她那样小的时候,他们曾经那样要好。
这种记忆猛地被唤起,顾玉青只觉心头甜蜜。
她与萧煜……该是话本子里总说的青梅竹马终成眷属吧……明明是在琢磨着梅妃的事情,顾玉青也不知怎么,思绪竟就到了这一步。
起初还是苍白无血色的面上,此刻就泛起潮红。
原本安静的耳边,渐渐传来闹哄哄的鼎沸人声,顾玉青闭了一路的眼睛,羽睫微颤,缓缓睁开,素手轻抬,将车帘挑起一个缝隙,隔着那道缝,恰好看到马车经过鼓楼大街的八珍阁。
人头攒动,鼓楼大街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仿佛叹尽了一路的浊气,顾玉青吩咐吉祥道:“一会回去,你去一趟四殿下府邸,看看他回来没有。”
吉祥得令,应诺点头。
不过片刻,马车便是徐徐挺稳在赤南侯府的二门处。
吉祥打起帘子下车,扶了顾玉青出来。
这厢,顾玉青自然是一番洗漱更衣,而在王家庄附近不远处的牛场中,苗大气若游丝,面色素白,身子半靠在身后的炕柜上,听面前手下的禀报。
昨儿苗二从他这里离开,他因着情绪波动太过猛烈,咳血又咳的剧烈,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等到再清醒,已经是快要到卯初时分。
屋内的炭火早就不知在何时灭了,他是被冻醒的。
本就身子弱,经不得气,被那样结结实实一冻,登时就验证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的话,他堂堂一个隗壮的汉子,此刻却是有气无力裹着一床厚实的棉被缩在炕上。
炕还烧的火热。
这样的自己,苗大自己都嫌弃。
若非为了心中女人那份未了夙愿,他宁愿一头撞死,也不远这样苟延残喘。
“……大哥,今儿赤南侯府的顾大小姐去王家庄了。”
回禀完牛场的一应事务,那人便将今儿一早得来的消息送上。
苗大闻言,微微蹙眉,“她去王家庄做什么?”
因着顾臻的特殊身份,他们对赤南侯府的动静,一向关注,可这个顾玉青……苗大只能说,此女子绝非常人。
无论他们投入多么大的人力物力,却始终不能在赤南侯府安插进去自己的人,好容易一个杜娘子,凭着一手好菜,拿下那个赤南侯府二小姐刁钻的胃,还偏偏闹出那二小姐顾玉禾不是赤南侯府亲生女儿一桩子混事。
杜娘子更是生死不明。
虽死不见尸,可苗大心里明白,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以往他们要探听顾玉青点什么动向,可谓艰难,这次听闻她忽的去王家庄,苗大对此,自然极是上心。
迎上苗大灼灼的目光,那手下便道:“她去王家庄是去买一块玉,到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