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恒年瞠目结舌。
俞汝用不再解释什么,但也不再和之前一样,固执地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雄心壮志仿佛抽离了身体。
“恒庆,以后多帮帮你大哥。”俞汝用拍拍俞恒庆的肩膀,寄希望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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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应奎府上,潘文达一如往日的恭敬,等待着他的决策。
“你说,大人去了俞汝用府上?足足半个时辰?走的时候还好像心情没那么不好?”张应奎背着手,皱眉慢慢踱步,半晌,他看向潘文达,追问道,“什么叫好像心情没那么不好?你的人是怎么说的?”
潘文达回答说:“大人去俞家的时候还阴沉着脸,心情很不好。出来的时候,有人看到他笑了一下,老俞大人送他到门口,跟他告别的时候他也答应了一声。”
张应奎又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告诉我们的人,什么都不用做了。”
“什么都不做了?”潘文达虽然状似疑惑,其实心中并没有什么什么疑惑。
陆准这招换个谁都不管用,偏偏就是对张应奎管用的不得了。只要是跟陆准有关的事情,张应奎遇有异常,就绝对不赌,性格那叫一个谨慎小心。陆准算准了他的脾气,捏住了他的七寸,还不是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果然,张应奎对他解释道:“大人此举看来反常,但实际上,如果细细琢磨是有道理的。无论如何,俞恒年的位子都坐不住了。左千户所的正千户又会空下来,这对我们已经是有利。大人这个节骨眼上去俞家,就是告诉我们,他已经打定主意处置俞恒年了,但俞家,他保了,不会让别人擅动。既然如此,我们如果表现得太热切,反倒不好。得了便宜就可以了,来日方长嘛!”
“是,卑职知道了。”潘文达恭敬地答应,看张应奎没有其他的吩咐,这才退出门去。紧接着,便派人偷偷向陆宅递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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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俞家一路走回自己的宅子,陆准慢吞吞的在路上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适合当刀的。他以前总想着一个牵制一个,却没有想到,古往今来,那什么驱虎吞狼、二虎竞食之类的东西,他都得是狼是虎才有用,看中的是一头猪的话,那驱什么玩意?
回到家中,袁守清自然还老老实实的等着他,见他进门连忙站起来。
陆准不拿正眼瞧他,满心疲惫的坐下来,闭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袁守清走又不敢走,说话吧……陆准没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思右想,心思又不禁到了今天的那件事情上。
“大人,那个俞……”袁守清的话刚开个头,陆准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吓得他想说的话干脆吓回了肚子里头。
陆准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悠悠转开了眼神。
“你还在这儿杵着干嘛?等着我夸你啊?”陆准不耐烦的说道,“还是说你最近心气太高、野心太大,以至于忘了你自己都干过啥了?还用我提醒提醒你吗?”
袁守清不安的低下头。
他确实是有意找茬挑事儿的,只不过就是看俞恒年不顺眼罢了。陆准先前不跟他计较也就算了,现如今真的计较起来,他知道陆准肯定是觉得他在这起事件中过错远大于那位。
“行了。”陆准摆摆手道,“别跟我这儿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我听说你小子在堂上挺精神的啊!精力旺盛着呢!我替你用啊!”
“不……不用了……吧?”袁守清苦着脸道。
“吧什么吧?话都不会好好说了?”陆准不理会他的示弱,命令道,“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晚绕着你那百户所衙门跑十圈……”
“啊?”这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啊什么?嫌少?”陆准斜眼道,“本来想让你跑个两天就算了的,既然你嫌少,十天。”
“大人……咱……”
“三十天!”
“别……别啊……”
“跑到我说停为止!”陆准手拍了下椅子扶手喝道,“我要是不小心忘了,你就等着跑一辈子吧!还是那句话,你尽管给我偷懒,但要是让我碰上,就算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袁守清自知却求饶没有用,只得答应下来。
“是,卑职知道了。”
“行了,滚吧!”陆准吩咐道,“他当了几天官儿,还是个傻的,当堂欺负人家,你也好意思。”
袁守清出门的时候面色并不好,但走出门外,却突然笑了。
“袁大人,您笑什么啊?”守在门口的邵开河走开两步,有些疑惑地低声问道,“我刚可听见三爷发火儿了,没烫着您?”
“烫着算什么啊?”袁守清满不在乎,“邵大人,您这整天跟三爷腻在一块儿,是理解不了咱们下面的人呐。三爷肯骂,那还有救。不信您看呐,三爷不搭理的那个,那才叫一个惨呢!”
“看你还挺明白的……”邵开河调笑一句,突然听到陆准叫他的名字,连忙告罪,不再跟袁守清闲扯,转身进了屋子。
“三爷,您叫我。”
陆准‘嗯’了一声,扭头道:“跟那孙子扯什么呢?”
“三爷,袁大人也是向着您啊!”邵开河笑道,“卑职可听维诚说了的,袁大人是看不惯俞恒年时时刻刻把您挂在嘴边儿比来比去。”
“罢了,不提他。”陆准心中何曾不知道这些事情,俞恒年够让他头疼了,日后能不提还是不提了的好,“明天赶在点卯的时候,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