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街上响起一两声犬吠。李钊坐在马车中昏昏欲睡,强自撑着回到了家。他刚刚请了几个相熟的掌柜喝酒,可是这个时节,家家情况差不多,谁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吃不下饭却喝了一肚子酒,心中又郁结着,李钊难受的脸色都要发青了。
贴身侍从铁柱一手扶着李钊,一手打了灯笼,回到他的屋子。看到两个人影站在门口,光凭身形便知是谁。李钊心情不好,见李媛大晚上不睡觉便有些不高兴,板着脸训道:“媛儿,为父叫你读了那么些书,哪一本教你半夜来堵父亲门口的!为父奔波了整整一日,十分疲惫,没力气哄你高兴,听话,快些回房去。”
李媛先是一呆,只因李钊从未对她说过这般重话。转瞬又体谅起父亲不易,含笑道:“父亲,女儿知你为何事忧虑,想了个法子,特意来告诉父亲,希望能帮到父亲。”
李钊一听更加不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为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你哥哥我尚且不要他掺和这些生意上的事,你一个姑娘更不该留心此事,你若真的孝顺,就要老实听为父的话!”
这样的话足矣喝退十四岁的李媛,可是对于经历过那么漫长“噩梦”的李媛来说,父亲含怒的指责,都是满含爱意的关切。她不急不怒:“父亲听我说完我马上就回去。”
李钊瞪着眼睛,这还是他那个言听计从的乖巧女儿吗?居然敢反抗他了!
李媛光是看着父亲的表情便知道他有多惊讶,低头笑了。父亲一直在用自以为最好的方式爱他们,却不知这方式是否适合他们。以后,她要慢慢告诉父亲,她要改变。
“父亲的货物销售不出去,为何不联络其他一样境况的商户,联名去见见府衙里的大人们,请他们收下这些货物,折变成等值金银给北历。”为防止被打断,李媛一口气快速说完。
李钊眼睛瞪的更大,脑筋快速的转了一圈,不由自主开始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寻思了片刻,这还真是条路子!不由疑惑的看着李媛:“这个法子是谁教给你的?”
李媛笑了,父亲这样问,就说明他认可了。一时间心里轻飘飘的,又有些酸涩,原来动动脑筋解决问题的感觉这么好,她终于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后宅妇人了!
“父亲,您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吗?只是女儿担心,如何说服府尹大人还有相王才是最难办的事情,这些事,就有劳父亲和诸位叔伯共同商议寻求解决之法了。”李媛补充几句,屈膝行了一礼,“父亲早些休息,保重身体,女儿告退了。”
如何跟官府扯上关系,李媛一点都不担心。俗话说官商勾结,没有官方背景的商是成不了气候的,每一个大商户都牵连着高低不同职位的官员。
李媛走了,李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跟前几天愁的难以入眠不同,这次是兴奋的。顺着女儿的思路,他接着往下寻思着,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当然,商人天性中奸猾的一面发作,他想着这法子只让少数几个交好的大商家知道,大家先出手低价收购其他小商家手里压着的货,然后再转卖给官府。这件事干系重大,一定要好好筹谋,不可走漏风声,万不容有失!
同样的夜色,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别人。江陵城驿馆灯火通明,城外抽调来的步兵团守卫在外围一圈,江陵府城内巡防甲兵在内层,最里面,还有护送相王一路的御林军,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保护着这位身份贵重的王爷。在这样的重围之下,不要说北历刺客,怕是一只鸟飞进去都很容易变成刺猬。
江陵是北方重要的城池,驿馆也是经常接待往来的达官贵人,修的比较讲究,亭台楼阁,不一而足,驿馆的厨子都是城中最出色的菜馆兼任的,随传随到。
此时,灯火最辉煌的楼层中,夜已深,歌未停,舞未休。琴音袅袅,箫笛绕梁,宽敞的大厅中央,十几个妙龄舞姬尽情挥洒着,飞扬的水袖,柔软的腰肢,盛放的容颜,每一幕都足以令人饱腹——秀色可餐。北面主位上,坐的自然是此时江陵城最高位的人,相王刘铮。他穿一身淡金色锦袍,繁花落地的暗纹,头戴金冠,墨色长发垂在身后,左右各一个衣衫半解的美娇娘,一个提壶,一个托杯,三人玩闹的不亦乐乎。仔细看去,这相王分明是数日前便出现在江陵城的“二哥”。在他下手,赫然便是曾跟他一起的“小唐”唐丰,他还算规矩,毕竟身份不同,身边只中规中矩坐了一位美人,他也是目不斜视。美人寂寞,却不敢主动招惹他,毕竟身为驸马,很多时候,还是老实一些的好。
坐在唐驸马对面的,正是这江陵城的知府大人李庆廉。因相王言明不喜喧闹,便没有太多本地官员作陪。李知府陪着笑脸,举杯道:“王爷路途劳累,为君分忧,实乃我辈楷模,下官敬王爷!”
刘铮把眼睛从舞姬身上恋恋不舍的移到李庆廉脸上,低头就着身旁美人的手喝了一口,笑道:‘还是这江陵城好啊,想怎么痛快就怎么痛快!’
李庆廉赔笑道:“王爷喜欢,就多住几日,下官定尽力伺候王爷周详!”
“好,本王记着你了。”刘铮大笑着,年轻的脸上飞扬着肆意和张扬,眼睛只睁开了一半,以遮挡眼中的神色。即便这样,一张虽然青涩但俊朗的脸还是十分出众,单看众舞姬胶着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可看出。唐丰在京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容颜虽更加俊美但相比之下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