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是在林青与白家成婚后第二年考中秀才的,彼时的他才15岁,整个小柴村都被惊动了,唯独林大松无动于衷,反倒是有人玩笑般地对他道了句你家闺女眼光挺好,对李家做了不少“贡献”,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时,大动了一场干戈,把当面冲他嘴碎的那人揍了个半死。
小柴村只有老村长李家全是秀才,只不过是个老秀才,考中之后很多年都没有考上举人,所幸年纪不小就放弃了,免了赋税后在家种了不少良田,将两个儿子都送去学了木工手艺,还在小柴村办了个私塾,做了教书先生,后来渐渐成了小柴村的村长。
村里人都听说过李家二郎从小聪慧,读书是个有天赋的,但听说是听说,却没什么概念,李家俩兄弟在爹娘死后生活艰难,都知道读书是个烧起钱来看不到尽头的路,如若不是李思远铁了心地供,大抵再有天赋也是徒劳。
李思远回忆着那时,那天消息传来之后,他听了当即就笑出了泪,顾不得其他拉着弟弟就跑到爹娘坟前,第一次不顾哥哥的面子,在思文面前,在爹娘墓前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哭的思文有些惊愕的手足无措,他却顾不上这些,仿佛多年的压抑看到了尽头一般,猛地发泄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那时大抵是他这些年最高兴的事了,这些年怎么努力好似也委屈了弟弟,外面的流言蜚语,弟弟愈加消瘦沉寂的样子,家中怎攒也攒不够的银钱,他有时也喘不过气,却又不能对着任何人提,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林青那几年的执拗帮助,自己到底能不能撑下来,他不知道,也没有答案。
思文考中秀才的那天,好似是林青儿子刚过满月没多久,他白天招呼着村中前来道喜的人,晚上和思文又罕见的一块喝起了酒,他心中那道不尽的热情在看清思文依旧没有过多表情的脸时才渐渐清醒了过来,他的弟弟虽面无表情惯了,他却知晓他那时虽也高兴,却并不开怀。
他记得那时弟弟喝了好多酒,狠狠地抱了下他,仿佛安慰着他这些年的压抑,他以为他做的很好,却不晓得原来思文都看在了心里。
喝醉的思文时不时有些出神,他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只最后静静地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却不自知地有些皱起。
他却猛然酒醒了,发昏的头脑在安顿好思文后有些茫然,有些清醒,还有些睡不着,漫无目的地走到院外时,看到那静默地站在树下的高壮身影时,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地想舒一口气。
也不知那人在树下站了多久,仿佛在发呆一样,他站了好一会才被发觉,看着林青拎着一头僵硬的袍子慢慢地走到眼前,只静静地望着他,他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未言,她不语,眼中却不似以往般能一望到底,往日溢满的嚣张与狂妄,变成了一丝不甘却也夹杂着些许无奈,仿佛怎也想不明白,却又好似突然明了,一个人的坚持到底终是不敌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看着从来嚣张肆意的那样一个明朗无忧的人,只一年多不见,就变得现在这般低落茫然,他突地有些不忍,想劝她放下却张不开嘴,猛然觉得他们也是这样自私和残忍。
林青似也看出了什么,什么也没说,只留下猎物就要走,见他欲开口拒绝,就那般狠狠地盯着他,许是他也醉了,明明那人眼中什么都没有,他却似看到她哭了,有些硬朗犀利并不柔美的脸庞,却透出了一丝惹人哀怜的脆弱与哀伤。
第二天酒醒后,见到猎物时,思文仿若不知也不问,静静地看着他下厨,也乖乖地吃下了他夹给他的熟肉。他忽然有些难受,仿佛有件事情明明他自己知道却似不知道,该知道的那人应该知道却从不过问。
之后的日子,仿佛从思文考中之后变得截然不同,家中粮食不交赋税后第一次余留了很多,从来说话不知客套的二叔二婶殷勤了许多,村中众人眼神不自觉拘谨了许多,他去县城卖药顺利了许多,往日的流言蜚语少了许多,他也从突来的惊喜中清醒了许多。
他依旧如往常种田采药,从村长中口中得知县城的学院好,先生经验多,学识渊博,对院试的考取有所帮助,就动了让思文去县城读书的念头,通过村长的帮助也是如愿以偿,虽束脩与村中相比多了许多,但家里条件好些了,怎么也能坚持的了。
思文虽没有反驳,束脩由家中出,但言明不在要生活费,他想了想,看着思文眼中无言的坚持,终是同意了下来。
只每月思文休假回家时,必会做丰盛的吃食,偶尔休假之前的那一晚,还是会碰见林青,照常拎着猎物站在他家门口,他不要,她就会一站到底,从不妥协。只能无奈地付钱,似明白了他的底线,林青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拿了钱,给了猎物,仿佛一种交易,只不过从前交易的是一种肆无忌惮的自愿,现在交易的是银钱两讫的执拗。
他知道这样不对,无论是对林青,对白家,还是对思文,只每次思文回家吃到野物时的表情,总会让他多想,他听到过村中关于林青的传闻,对白家父子的漠视,对他家的“殷勤”,他不明白怎的一件事会如此复杂,执念终归成了一种过错。
直到有一次,他遇见白家的白云,带着寸步不离的小白天,突然觉得有些事,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无论是林青的一厢情愿,思文的故作不知,还是他的于心不忍,都抵不住时间的流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