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公公替皇上请诸位大人起身后,诸位大人便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小声低估了不多时又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跪在最前面的章鸣岳,然后再看向躺在龙塌上的皇上。
皇上赐过宝剑以后又重新躺回龙塌中,看上去安详无比。没人知道盯着天花板时的皇上在想些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皇上动手的时候在干什么,所以当皇上抽了兰千阵乌纱冒的时候,章鸣岳亲自出面叩请治罪,那么现在皇上当中赏赐兰子义代表了什么意思,大家自然也明白。
众臣看着章鸣岳,向等他起身后跟着一起起来,但章鸣岳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还是像根钉子一样钉在地上。皇上已经当众表态,众臣没有继续跪下去的理由,章鸣岳不起他们也得起来,最后李澄海打破了尴尬,不顾章鸣岳跪地自己率先起身,众臣见李中堂带头便也陆陆续续跟着起来。
台上隆公公笑看众臣,点头甚是欣慰,就在此时一直跪地的章鸣岳突然叩头,他高声唱到
“起兵圣上,臣有事要奏!”
章鸣岳一说奏事,兰家父子的心立马便被他给攥了起来,父子两人已经重新入列,闻言齐齐的掉头看去。站在台上的鱼公公听说章鸣岳奏事,表情再次变得狰狞,他也如兰家父子一般看向章鸣岳。不过不同于只缘身在山中的兰家父子,鱼公公站得高,看的全,他发现众臣听闻章鸣岳奏事脸都写满了迷茫,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如此看来章鸣岳所请并非事前众大臣集体凑出来的注意,弄清了这一点鱼公公便松了一口气,只来章鸣岳一人多少还是容易处理的。
章鸣岳的举动像是一颗石子一般,打乱了刚刚静下来的水面,殿中众人被乱纹波及,自然随波而动,又因众人各自轻重不同,自然而然的便有不同的脸色挂到脸上。唯有躺在床上的皇上和站在皇上脚下的隆公公两人不为所动。隆公公从皇上情绪平稳之后便换上了一贯的笃定笑容,听到章鸣岳请示他欠了欠身子,似要作揖,却未拱手,只是怀抱拂尘笑道
“首辅大人有何事要奏?若还是代公的事那便算了。”
章鸣岳叩首之后直起身来道
“不是钦差之事,但却与代公有关。”
隆公公笑问道
“若是如此那还请首辅大人讲个清楚。”
章鸣岳拱手对着龙塌上的皇上说道
“天不佑我大正,降灾于社稷,自年初以来,北旱南涝,普天之下无不受灾,据各地上报所奏,今年全国春粮铁定颗粒无收,夏粮只有京畿与岭南、羌东少数几处有粮可收,虽然冬粮还未播种,但收获冬粮也得等到来春,远水不解近渴,而且冬粮收成一向不多,今年南北遭灾,民间不知有无种子留下,冬粮乃至明年春耕都不知有没有着落。”
隆公公问道
“朝廷不是已经商议开仓放粮了么?难道说太仓和平城仓的粮食不够用了?”
章鸣岳放下手看了一眼隆公公,然后对这皇上继续说道
“粮储虽足,是解百姓之危,颗粒无收则使国家受困,国库本就空虚,开仓放粮又是赔钱
之事,时至今日朝廷实在是无以为继。“
章鸣岳一哭穷,兰家父子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台上隆、鱼二人也听出了章鸣岳的意思,于是隆公公便开口把话挑明道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要裁撤北镇?”
兰家父子听到“裁撤”二字不约而同的看向隆公公,然后又看向章鸣岳,只听章鸣岳道
“正是。朝廷节衣缩食二十余载供给北镇,就是为了剿灭诺诺,现今诺诺已亡,北境安宁,自然应当裁撤北镇。北镇将士计数不下二十万,算上随军家属人口在百万上下,若能削减北镇朝廷每年节省银两能有数千万。“
站在章鸣岳身后的众臣虽未开口附和,但听闻此言却都点头称是。不过朝中并非只有诸大人,站在皇上旁边的鱼公公便抗言道
“章首辅,代公征讨诺诺一战寒冬出兵,远渡漠北,那是何等的一番苦战,多少将士因此埋骨荒漠,不得入关,又有多少将士被受伤断肢,在家不得劳作。今天这才什么月份?不过才半年功夫首辅大人便要卸磨杀驴,将士们听到这话该有多么寒心?难道为我大正抛头颅洒热血之后换来的只有兔死狗烹一个下场。“
章鸣岳抬头看着鱼公公道
“兰家一门异姓为公,孺子封侯,已经是大正开国以来空前绝后的荣誉,朝廷给兰家的赏赐以亿万数,此等厚恩哪里来的卸磨杀驴?将士们戍守北边数十年,一生年华交予荒漠,难道剿贼之后不应返乡颐养天年吗?“
兰千阵闻言跨前一步抱拳道
“首辅大人有所不知,我本阵不同他出,我处兵丁本是当年皇朝初建时南下归顺的部落,并非中土征兆戍边的离人,我等将士世世代代……“
兰子义听着兰千阵话头不对,赶忙插话道
“家父的意思是说北镇兵马无论是当年归顺旧部还是后来补充的中土新兵都已经在北镇安了家,没有‘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的凄惨像。“
但兰千阵话已出口,众臣听得清楚,杨脂便出面说道
“卫侯这番插话好没礼数!代公说得清楚,北镇将士世世代代戍边,世世代代戍边而代公祖上又数代为将,而今只是提议裁撤北镇,代公便推三阻四,难道是想拥兵自重?“
兰千阵闻言还想抗辩,却被道
“父亲,你入京城,削藩是情理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