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自然地接过乌道涯的外袍,淡淡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回燕北了吗?”
“临时有事,必须马上回帝都一趟。”乌道涯坐在小凳上,脱下靴子,轻轻一倒,全是冰碴。
羽姑娘眉梢一挑,说道:“从冰洌原过来的?”
“那能怎么办?”乌道涯抬起头来,“盛金宫里那位办大寿,宴请三国,盘查得太紧,现在风声鹤唳,还是小心点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说得对。”
“对了,”乌道涯皱眉道,“西华来信说,帝都的点子又被挑了两处,可是真的?”
“掩人耳目罢了,”羽姑娘淡淡一笑,倒了一杯茶,递到乌道涯身前,说道,“最近皇城盘查得太紧,一过了年,所有的气氛都紧张起来。穆贺西风新官上任三把火,上蹿下跳不得安生。我故意泄露出去两个废弃的据点,让他立立功消停一点,里面没什么实际内容,情报也都是真真假假难以辨认,我们的人也没有伤亡。”
“我猜八成就是这样。”乌道涯笑笑,“魏阀这一次丢了差事,魏景在南边惨淡收场,连累得魏舒烨也将帝都府尹这个大便宜白白让给了穆合氏,看来长老院里,又将是一轮血雨腥风啊。”
“魏光老奸巨猾,我看这事十有**是他有意安排。”
乌道涯眉梢一挑,沉声说道:“此话怎讲?”
羽姑娘叹了口气,“道涯,已经七年了,再有不到六个月,就是少主的授冠大典。但是你想想,盛金宫里那位、长老会的满朝元老,还有西北的巴图哈家族,会让少主安全地回到燕北去继承王位吗?这些年,他们屡屡使诈暗害,各种阴谋陷阱层出不穷,无不想将少主置于死地,若不是有其他藩王在那里看着,害怕引起过大的骚动,想必早就已经下了毒手。这一次是最后一搏,更加不会心慈手软,再加上夏王大寿,三国齐聚,番外小族纷纷朝拜,这真煌帝都,怕是又要大乱了。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帝都必然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帝都府尹是真煌掌事,事后必将受到牵连。魏光何等奸猾,怎会看不清这里的局势?魏阀这一次,想必是打定主意明哲保身了。”
乌道涯闻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看来穆合云亭一死,穆合氏就再也没有能撑起大厦的子孙了。难怪在来的路上,我听闻诸葛穆青将诸葛怀派去东南筹办和怀宋接洽事宜,原来也是为了避祸。”
“是你久不在京中,不了解这其中的关系罢了。这一次除了不知死活的穆合氏和誓死要和燕门对抗的巴图哈家族,其余五大世家无不采取避世的策略,沐氏更是直接将沐小公爷召回岭南,以躲避这其中的深水。你们这一仗,不太好打啊。”
乌道涯沉重地点了点头,叹道:“为了这一天,燕北二十万甲兵枕戈待旦,已经等了七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着少主安全离开,燕王满门当年为了大同而牺牲,我们不能放弃他唯一的血脉。”
羽姑娘伸手拍在乌道涯的肩膀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别太忧心了。再说无论如何,少主不会有性命危险,就是大喜。”
听到这话,乌道涯不由得展颜一笑,点头道:“是啊,你也觉得那孩子不错吧。”
“嗯,”羽姑娘点了点头,“小小年纪,思虑就这样谨慎实属难得。我当初为了让她相信我,颇费了一番工夫,这些年来,若是没有她在少主身边维护,想必燕北一脉早已绝后。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我会留心的。”
“有你照看我就放心了,我这一次在帝都待不久,又一年的春税就要收缴,我必须回燕北坐镇,不能让朝廷和老巴图捞得太多。就算没有正式接任,燕北也是燕门的属地,我们不能使燕北像当年那般富饶,最起码也不要给少主他日继位时留下一片狼藉之地。”
羽姑娘轻轻一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看护的,定全力而为。”
“姑娘,时间到了!”
外面突然传来召唤声,乌道涯闻言站起身来,“我只是来你这里打个转,马上就要去燕北府,上一季的冬税已经送到京城,我要去看看少主上交了多少。”
羽姑娘点了点头,就要出去相送。
乌道涯伸手一拦,“外面风大,你身子不好,就别跟出来了,我走了。”说罢,他披上斗笠,转身走了出去。
羽姑娘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帘子,有些发愣。半晌,她回身坐在书案前,拿起行动草图,又细细地看了起来。
“阿羽,”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帘子一掀,乌道涯又探头走了进来。
羽姑娘眉梢一扬,疑惑地向他望去。
乌道涯默想了半晌,终于沉声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万事谨慎,保重小心。”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外面大风呼号,却仍旧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久,一声马嘶突然响起,羽姑娘望着帐篷的帘子,轻轻地说道:“你也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七年了。
大夏皇室,是游牧民族起家,三百年前,他们也同犬戎人一样,终日策马驰骋在红川平原之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直到培罗真煌出现,在他的带领下,这个彪悍的民族才一步一步走进东部正统氏族的视野之中,兴文教,开商贸,发展农耕,百年来的积淀之下,昔日的异族政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