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持着烟杆背负双手,慢悠悠走到林奇跟前,一边看,一边出言指点起来。
林奇一边听,一边继续敲敲打打,把赤红的铁条一点一点砸弯,一边留心听着老师傅的教训,非但不觉着枯燥,反而颇觉有意思,叮叮当当的,自有一番趣味。
……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
这一天,林奇早就干完了该干的活,却和昨日一样,并没有着急下班,仍在炼铁台上兴致勃勃的敲敲打打,铸炼着什么东西。
黄小年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手里握着一把精美的白瓷茶壶,看着少年正在翻来覆去敲打的一小块银沉沉的宝铁,伫立一会儿,又忍不住叹声道:“唉,齐小哥,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林奇回头看了一眼,咧嘴一笑,并不理会,继续敲打。
这是一块十分珍贵的琨钢,又称琨玉,是一种亦铁亦玉的上佳材料,因为个头实在太小,做不了什么像样的器物,一直保藏在龚婺老爷子的私人材料库中。
不久前,在帮老爷子整理宝库时,他一眼就看中了这块小小的宝铁,毫不犹豫,用几个月来攒下的大半工钱买下来,一有时间,就悉心铸炼。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拿这块宝铁打造一把小剑,抑或是一把匕首之类,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决定将之做成马蹄铁。
“马蹄铁毕竟是马蹄铁,就算再好的马,也没必要钉用琨玉做的马蹄铁吧?”
黄小年痛心疾首的道:“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你居然用琨玉做马蹄铁,浪费良材,天理难容啊……”
林奇对此人不厌其烦的絮叨置若罔闻,一心一意的打铁,丝毫不觉得可惜。
宝铁是人家的,人家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黄小年也是莫可奈何,苦口婆心的劝了许久,一点作用都没有,闷闷不乐的站在一边,小口喝着早泡得寡淡无味的茶水,实在不明白这少年为啥这么死心眼,非要打个马蹄铁。
林奇要做的马蹄铁并不是按照具体某匹马的蹄印尺寸打的,甚至不是按单纯的马蹄铁构造设计的,一锤子一锤子下去,自有他的想法和心意在里边。
黄小年还不死心,凑到龚婺老头儿身边,悄声道:“师父,那块琨玉价值不菲,他就算再干上三年,也攒不够钱来买,您怎么就舍得给他呢?”
龚婺翻翻白眼,没好气的道:“我的东西,我愿意贱卖就贱卖,轮得着你小子来管吗?”
黄小年干笑一声,道:“师父误会我了,我倒不是舍不得那块铁,只是这孩子倔得很,怎么都不听人劝,非要用琨玉打一个马蹄铁……您看,这不是白白浪费一块良材美玉嘛!对于我们炼铁师来说,金钱、美女、豪宅都不算什么,好材料才是最重要的。师父既然把琨玉给了他,就不该让他随意挥霍掉了!”
龚婺摇摇头叹息,对着青年人语重心长的道:“小年啊,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铁匠了,难道还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吗?打别人喜欢的东西,只能当铁匠,打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当炼铁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