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五年秋,少年皇帝在密信里答应远在北方冰天雪地里的上杉虎:“朕会将肖恩换回国来。”所以一代名将上杉虎舍了经营十数年的北方要塞,只带着亲兵营与谭武回了上京,因为他相信,天子无戏言。
结果肖恩换回国了,皇帝却不肯放他出来,因为皇帝想知道肖恩的那个秘密。
同时太后却想要肖恩死,因为苦荷不想肖恩的那个秘密被任何一个人知道。
因为锦衣卫盯得太紧的缘故,上杉虎在京中并没有强大的助力,但仅仅凭倚他在军中的声望,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必须给他几分薄面,而不敢逼之太甚。这种局面,想来是北齐皇宫十分不想看见的,所以能够寻找到一个削弱上杉虎实力或者声望的机会,他们必须要掌握住。
比如今天。
沈重望着马车旁的谭武,知道经此一事,就算不能给上杉虎定罪,但只要抓住了上杉虎这位当年的亲卫,相信上杉虎在军中的声望也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与南庆勾结,这种罪名是任何一位军人都难以承受的。
便在此时,谭武却偏了偏头,张开双唇骂了一句:“狗日的南庆人。”
沈重微微一笑说道:“先前那声巨响,本官倒是清楚的狠,除了南庆监察院三处能整出这些花梢玩意儿,还能有谁?南庆人帮助谭将军劫囚,这事儿可是定了的。”
没料到谭武竟是理也不理他,只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九名属下,大帅的亲卫营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地。今夜已经死了不少,如果不是南庆人背信弃义,自己一定能够带领众人逃出生天。
他回头望向沈重,忽然长身一礼道:“请沈重大人传句话。”
“什么话?”沈重并不相逼。因为他还存着万一的念头可以抓个活的。
“杀我者……范闲也!”
谭武身为大帅心腹,自然知道这个计划的几个当事方,范闲身为南朝监察院提司,又恰在上京,他在其中扮演地角色自然明显。范闲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嘶声喊出,充满了不忿与怨毒,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场中数百人的耳中!
高树之上的范闲满脸平静,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心里却清楚上杉虎事后一定会明白自己在此事里扮演的不光彩角色。更何况谭武临死前还狂吼了这么一声。
话音落处,谭武一翻手腕,刀光如雪由下而上削去。生生将自己的脸颊削掉!刀光再转,自颈上抹过,头颅落地!
紧接着刷刷九声响,竟似同一时间响起,九个头颅被血水冲着离开黑衣人的身体。滚落在了地面上,与谭武的怒目圆睁、血肉模糊、凄惨无比的无面头颅滚到了一处。
很奇怪的,沈重并没有阻止他们自杀地举动。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半晌后,才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国之勇士,可惜丧于南庆人的阴谋,诸位,好生厚葬。”
谭武毁面自杀之时,高树之上的范闲心脏微微颤了一下,凭借超群地耳力听见沈重的发话,这才知道沈重果然不简单。
……
……
所有劫囚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那辆孤伶伶的马车还停留在锦衣卫众的包围之中,大家都知道,锦衣卫地祖宗肖恩,那位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的老人,此时正在马车里。
毫无预兆的,马车不知上面附着什么,竟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火势极烈,片刻间便笼住了整个车厢,前方地马儿受惊,衔着枚的嘴却无法发出嘶嘶的声音,便要带着马车往前直冲!刀光闪过,两匹骏马四肢一弹,砰砰两声摔倒在地上,马头处鲜血横流。
沈重冷漠地看着熊熊燃烧的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萧副指挥使看了大人一眼,有些焦急说道:“大人,快救火,陛下要肖恩活着。”
沈重微微一笑,挥挥手,止住了下属救火的举动,示意萧副指挥使到了身前,轻声说道:“可是太后要肖恩死去。”萧副指挥使面色一凛,知道自己先前的说法有些冲动,他接着发现沈重的眼角眉梢浮现出一股很怪异的感觉,听着大人轻声自言自语道:“被关了这么多年,既然不能脱身,死亡……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火苗冲天而起,不一会儿地功夫,马车被烧的垮了架,跌落在街道中,黑灰渐起,热气薰人。
待火势停止的第一刻,就有锦衣卫的专用仵作上前,开始仔细地检验车中的那具尸体。不一时,便回报道:“正是肖恩。”
沈重点了点头,问道:“腿伤是新成的?”
“是,受伤不超过两个月。”
“牙?”
“与雾渡河处接手时的记载一致,缺损三颗。”
沈重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不敢相信肖恩就此死去,似乎是他此时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那一丝微笑有些诡异,有些淡漠。
城南上杉大将的府中,一代名将上杉虎正与他的夫人正在说话,二人身旁的茶几上放着礼单,院子里隐隐可以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夫人眉眼间略有忧色说道:“老爷,太后做寿,这几日您离不得京,这可如何是好?”若放在往常,这个时候将府里应该是安静一片,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竟是连夫人都没有入睡。
上杉虎面色不变,沉声说道:“自然是不离的。”
“那这寿诞的礼……”夫人低着头请示。
“自然也是不备的,夫人,你还是准备一下行李。”
说话间,忽然有一位虎背熊腰的壮士疾步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