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罕王别苑。
后花园。
春天犹犹豫豫终究还是来了,那天依旧冷的彻骨,可是杨柳却勃勃而发,围着园子高大的围墙绿油油成一道绿色的屏障,角落是桃李,还有玉兰并樱花,都瑟瑟缩缩等着暖风不尽吹来,只是大面积种植的却是杜鹃,春染江山,杜鹃为先,然玉醐无暇欣赏,分花拂柳,匆匆找到那埋尸之地。
她让达春将白音引开,用打穴手制服了一个王府侍女,然后扒下那侍女的衣裳自己换上潜入王府。
所幸那尸首并没有挪地方,她找到之后便急急动手,这次有了准备,随身携带着关禹送她的那把短刀,用刀挖开浮土,尸首暴露,虽然有些天数了,终究是天气冷,而此地又在江畔,湿冷之气尤重,所以尸首某处有些溃烂,大多处还算完整。
早知尸臭严重,玉醐将口鼻面颊用一条熏了药香的绢子蒙住,又带上自制的手套,只是这尸首给泥土弄得脏乎乎看不清什么,玉醐左右的找,发现旁边有个浇花的水井,就跑了过去,刚好有只水桶,她就抓着绳子把水桶丢到井里,苦于以往的十七年没做过这样的粗活,所以无法掌握一只水桶的命运,只听噗通一声闷响,手没抓住绳子,水桶连同绳子都落进井去。
好不懊恼,再没水桶了,她拍着脑袋想法子,附身看看那井水距离井口非常近,她灵机一动,脱下身上罩在外头那件蒙古侍女的袍子,怎能这袍子料子太好,双手一拉,没撕开,最后就变成牙咬脚蹬面目狰狞,终于将袍子撕成几条,然后接到一起,再顺到井里浸湿了,提出来跑回那埋尸处,将尸首简单擦了擦,不成想那些溃烂处给她一碰,噗嗤喷出一股类如脓水的东西,她躲的迅速,没有给溅上,也还是恶心得作呕。
只等呕吐一阵子,重新把脸蒙上绢子,过来验尸。
死者口、眼皆开,面上仍旧清晰可见紫黯色,唇色青黑,手指甲脚趾甲具青黑,耳朵旁有些微干涸的血迹,观其肤色,黑乎乎的,应是生前中毒,倘或是死后才中毒,肤色会是黄白色。
中毒是可以肯定的,玉醐这次来验尸是想知道他到底中的什么毒,可是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又不宜久留,遂把尸首重新掩埋,然后匆匆清理下现场,看看已经毁了的蒙古侍女袍子,无法穿了,正门也就不敢走,就想找个后门溜出去。
后门是找到了,可是上了锁,她从达春那里学来的独家秘笈,将头上的簪子使劲往锁孔里捅,簪子与锁孔的形状根本对不上,可是鬼使神差的,那锁竟然咔哒开了。
她大喜,推门后门走了出去,然后,就见白音懒懒的靠在一棵树上,嘴里还闲闲的叼着一支发着嫩芽的柳条,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玉醐硬着头皮走上前,说什么呢?总得开口说话,就道:“你怎么知道我又来了?”
白音淡淡一笑:“那个戈什哈朝我挤眉弄眼,他以为他是潘安还是卫玠,我就知道他是得了你的命令想把调虎离山,所以过来等着了。”
达春看着挺机灵的,不想如此失败,玉醐对他很是失望,给人家抓个正着,好奇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从后门溜呢?”
白音把玩着柳枝慢慢走向她道:“因为我已经目睹了你验尸的整个过程,侍女的袍子已经不能穿戴,大门你必然不敢走,唯有从这里溜之大吉。”
给他看见了!
玉醐解释道:“我其实只是想知道那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好歹是你的人,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白音点头:“我想啊,我想知道是不是巴毅杀了他。”
玉醐急着替巴毅辩解:“这不可能。”
白音没有争执,只轻蔑的一笑:“你来验尸,就是想知道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对于药材我不懂,但我将他从将军府带回来时,他身上有浓浓的烟味,不知这对你破案有无用处。”
玉醐心头一震,自己倒忽略了这一宗,烟草对人的危害从前明时就有医者论述过,比如《滇南本草》有记载——
“野烟,又名药草,性温,味辛麻,有大毒。”
“令人烦乱,不省人事。”
总之烟草有毒,假如以烟草害人,未必不死。
这番发现可真是惊人,玉醐不知白音是否真的不懂药材,但他一定是懂烟草的,否则就不会说出这么一宗,满人遍吸烟草,更有大量的种植,想弄到这物事实在容易,只是想把烟草转换成剧毒,也还需要一番繁复的工夫,她把目标对准了孙姑姑和老夫人,新婚夜时,除了孙姑姑,没任何人能进到新房内,而老夫人是不可能害新媳妇的,剩下唯一可疑的就是孙姑姑,只是,孙姑姑对巴毅那么好,她为何要害新娘子呢?
她凝神思索,白音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等她猛地想起自己曾对巴毅的许诺……我不会让他第二次抓住我……食言了,玉醐有点害臊,但害臊不是害怕,她能掐会算知道白音不会为难她,所以恃宠而骄道:“你在这里等我作何呢?”
是了,我一没偷盗二没杀人放火,顶多算是擅闯。
白音依旧看着她,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笑容,忽如一夜春风来,整个天地间都因为他的笑而明媚起来,玉醐却有点毛骨悚然,谨慎的后退一步,衡量是打穴制服他还是扭头就跑?
这时白音开口了:“嫁给我。”
玉醐以为自己耳背呢,蹙眉问:“甚么?”
白音重复:“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