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已深,上房仍旧灯火通明,老夫人还未安置,坐在炕上抽口烟叹口气,再抽口烟再叹口气。
孙姑姑一旁劝着:“说起田少爷那孩子,我可真是舍不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算那孩子福薄命短。”
老夫人将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又叹了声:“我也是做人额娘的,田家夫妇只那么一个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这叫什么事,老天不厚道啊。”
说到这里又问:“兰香的情形怎么样,我最担心的还是她,眼瞅着婚期到了。”
孙姑姑重新给她装了烟,道:“我去瞧过了,哭是难免的,总归没过门呢,也谈不上夫妻情分,哭一阵就好了。”
老夫人看着孙姑姑取了火媒儿将烟点着,目光迷离道:“我让你请的堂头和尚你去请了没有,家宅不宁,怕是有邪魔,皇上在呢,可别让这邪魔冲撞了圣驾,那样咱们可就万死不辞了。”
孙姑姑点头:“请了,不过智光大师说,这几天正给另外一户人家超度亡灵,过几天得空再过来。”
老夫人再不说什么,继续一边抽烟一边叹气。
这时银杏进来了,手里端着碗粥,老远就能闻到香甜之气,先微微屈膝给老夫人施礼,然后将粥碗放在老夫人旁边的炕几上,然后爬上炕去,用汤匙舀了一点准备喂老夫人吃。
老夫人却摆摆手:“先搁着吧,没胃口。”
孙姑姑劝着:“晚饭你就糊弄那么一点点,这会子早该饿了,空肚子可睡不踏实,没胃口也得勉强吃点,长了春秋的人,当自己还是小姑娘么,可经不起折腾。”
老夫人就将烟袋交给孙姑姑,然后由着银杏喂着吃了小半碗,天渐渐热了,吃了热粥额头就冒出汗来,她觑了眼孙姑姑,故意道:“最近爱冒虚汗,怕是这身子真的不中用了。”
孙姑姑微微一顿,方道:“胡扯不是,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不中用了,你啊什么都甭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管身子骨壮壮的。”
老夫人就道:“行,我听你的。”
孙姑姑就笑了笑。
耳听竹片串成的帘子哗啦一声,白樱引着玉醐走了进来,见了老夫人,玉醐施礼道:“今个查案有点忙,这时辰才来给您把脉。”
老夫人道:“你忙就不必过来了。”
玉醐走到炕前,也给孙姑姑问了安好,然后在老夫人身侧坐了,老夫人就将手臂伸给了她。
一旁的孙姑姑看了一会子,道:“老太太可是转了性子了,先前对玉姑娘是横竖看不上,而今也当贵客待了。”
老夫人明白她为何如此直接的说出,还不是在探自己的底细,故意玩笑道:“没法子,皇上都给玉姑娘三分薄面,我岂敢造次。”
玉醐松开把脉的手,只微微一笑,并不接她们的话说。
再听竹片帘子哗啦一声,小丫头粉樱引着巴毅进来了。
本是日日不断的晨昏定省,孙姑姑见他同玉醐前后脚的来到,打趣道:“瞧瞧,不单单是老太太当玉姑娘为贵客,将军都追到上房来了。”
玉醐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姑姑别拿我说笑了。”
孙姑姑道:“姑娘是京城人氏,不知道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习俗,不说不笑不热闹,越是亲近的人越说笑。”
老夫人就啐了她一口:“老不正经的,当着孩子们说这些屁话,枉毅儿当你额娘一般的供养。”
巴毅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先给母亲请安,又问候了孙姑姑,知道母亲必然会问,就简单交代了今天自己的行踪。
漱玉格格出了事,田家少爷出了事,媳妇没了,姑爷没了,老夫人情绪重新低落,疲乏的挥挥手:“我想歇着,这时辰了,你们也回去睡吧。”
巴毅就同玉醐双双起来告辞,双双出了上房,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玉醐想走,巴毅喊住她:“你不急着睡觉吧?”
玉醐凝眉问:“将军有事?”
巴毅道:“漱玉格格的案子,你说过要扮一场戏给皇上看的,咱们好像还没有操练呢。”
玉醐噗嗤笑了,到底是带兵打仗习惯了,这种事也说操练,笑罢道:“就在这里么?”
巴毅左右看看,似乎不妥,就指着后头:“这时候园子里最清静了。”
起了夜风,吹得玉醐一哆嗦,抱着双臂道:“黑灯瞎火的,我怕。”
巴毅笑了:“有本将军在,你不必怕。”
玉醐大眼忽闪:“我怕的正是将军。”
巴毅给一口气噎住。
玉醐却咯咯笑了:“逗你顽的。”
巴毅如释重负:“你这鬼丫头。”
玉醐又笑了起来,笑声穿破夜空,回荡在巴毅的心底。
二人来到后花园,可真是黑灯瞎火的,幸好巴毅在半路取了盏灯笼,进了园子将灯笼挂在一棵树上,空旷之地,光线散了开去,逐渐减弱,朦朦胧胧的笼着一团,巴毅道:“请指教。”
还作势抱拳,故意扮严肃,让玉醐忍俊不禁。
玉醐开始讲述当时看到的情形:“巴特尔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
巴毅摊开手掌做刀的样子,一下子刺中玉醐的心口……大事不妙,他忽略玉醐的心口两旁是女人的隐秘处,掌略微偏了些,就碰到了玉醐的胸部,他只感觉手下绵软,随后像给火燎了似的猛地缩回,玉醐也吃了一惊,瞬间感觉脸上火烧火燎,往后退了退,倒霉的是突然一只宿鸟从旁边的高枝上扑棱棱飞起,吓得她直接冲向巴毅,与此同时巴毅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