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巡幸,四方震动,康熙一行到了青龙河时,蒙江百姓倾巢而出,都想一睹龙颜,倒比想看龙马更甚,只是侍卫重重,戒备森严,莫说皇帝,连皇帝的骑驾都没看见,即便如此,百姓仍旧兴头不减,能够近距离的感受皇帝的存在,于这些升斗小民,亦是无上荣幸之至。
今儿这天出奇的好,万里无云,这在说云即雨的蒙江可不多见,青龙河畔鸟语花香,更使得龙颜大悦,一路步行往最佳观看龙马之地,一路同福全等大臣们说笑,玉醐遵旨,陪在康熙身侧,明明知道康熙的那一侧就是巴毅,近在咫尺,却如同远隔天涯。
微风拂拂,康熙身上那件香色夔龙凤暗花缺襟行袍便闪烁如金,养尊处优之人,单单是这天子威仪,也足够fēng_liú倜傥,而他身侧还有巴毅、上官彧、纳兰容若和盖铁锅等才俊,这样一行人倒夺了风景之色,而玉醐,一袭竹青色的衣裙,朴素的打扮仿佛要将自己置于尘埃里,默默随着,不发一言。
到了前次龙马出现的河岸,康熙见青龙河已经整修一新,堤防加宽加高加固,河水温柔的流淌,他瞅了眼上官彧道:“那个孙禄山只想着自己发财,完全不顾民生民计,你一来,先是让青龙河换了新颜,又出了龙马祥瑞,没有辜负朕的信任。”
没等上官彧开口,一旁的上官盾说话了:“犬子能有今日,还不是皇恩浩荡,否则他一个黄毛小子,哪有今日的荣光。”
康熙哈哈一笑:“上官盾,这也亏得你教子有方。”
上官盾忙谢恩。
玉醐突然咳嗽了声,引得康熙侧目来看:“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的关心让玉醐很是难堪,方才忍不住咳嗽,还不是觉着上官彧沽名钓誉,疏浚青龙河他何时出过力,若非巴毅坚持,大概他还想停工等着皇上来看龙马呢,皇上问,玉醐不好装聋作哑,就道:“谢万岁爷,奴才无恙,上官大人既然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当然错不了,上官大人即使是拔了头筹的状元郎,至今仍旧好学,并喜欢不耻下问。”
她的话让康熙不免多想,毕竟她差点同上官彧成了亲,康熙就问:“你怎知上官大人不耻下问呢?”
玉醐气那上官彧偷了巴毅的功劳,道:“奴才初识上官大人时,上官大人竟然向奴才这个不通文墨的人请教诗词,可见是个勤学好问的。”
若说玉醐不通文墨,康熙知道她是过于谦虚,但上官彧可是堂堂的状元郎,向玉醐请教诗词,这真让康熙大感好奇,便问:“上官大人请教你什么诗词?”
玉醐偷着觑了眼上官彧,见他脸有赧色,玉醐直言:“上官大人喜欢精研诗词,当时同奴才探讨的是王摩诘的相思。”
那一首,启蒙小童都会诵读,状元郎竟然向人请教这个,康熙更加感到蹊跷,侧头看上官彧:“当初你是花了多少银子买通的考官,否则为何连这一首相思都不知道呢?”
虽然是打趣的话,听着也足够让人不寒而栗,圣意难测,上官彧忐忑不安的忙着解释:“启禀皇上,是玉小姐用这个来考微臣的。”
康熙兴趣盎然的问:“她是怎么考你的?”
上官彧道:“玉小姐问微臣,南国的母亲是谁,当时臣以为南国是个人,所以说不知……”
不待他说完整,康熙抢道:“这很简单,红豆生南国,南国的母亲当然是红豆了,这种小把戏竟然难倒了你这个状元郎。”
上官彧汗颜:“皇上之才,微臣望尘莫及。”
康熙道:“不是你无才,而是你不擅于变通,无论什么事,明知这方面行不通,就莫做无谓的挣扎,如此方不能害己害人。”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巴毅,上面那一句,还不是提醒巴毅,想娶玉醐,便是无谓的挣扎。
巴毅神态自若,心里正为玉醐的顽皮而笑呢。
康熙又对玉醐道:“这种玩法倒也有趣,不如你来问问朕。”
玉醐垂首:“奴才不敢。”
康熙道:“朕恕你无罪,可以随便的问。”
玉醐仍旧道:“奴才实实不敢考问皇上。”
康熙故意将脸一绷:“这是圣旨。”
玉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来,放眼一望,即望见面前的青龙河,灵机一动,问:“皇上知道《长歌行》吧?”
康熙幼而好学,当然知道汉乐府的这首诗,朗朗诵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他抑扬顿挫,声音清越,众臣不住喝彩恭维。
康熙诵罢,侧头看玉醐:“你是想问朕,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玉醐道:“皇上果然才气过人,奴才就是想问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不过问皇上之前,奴才想问问上官大人,流水为何不能西归?”
上官彧当然清楚,可是不想夺了康熙的风头,就佯装道:“玉小姐的这个问题,本官还真不知道。”
康熙指点着他哈哈一笑:“你啊你,不成想竟是个书呆子,这道题很简单,朕乃天子,当然知道,我华夏之地,西高东低,水由西往东流,永远归不去。”
众臣连声附和:“正是。”
巴毅却没言语,等着玉醐的出奇制胜。
玉醐道:“奴才觉着,水可以由东往西流。”
康熙蹙眉看着她,颇有些难以置信,也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