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醐忙屏住呼吸,随后一骨碌滚下炕来,迅速跑到门口,不料房门已经给那人胄堵住,她又跑向窗户,那人胄就倚着门闲闲的看着她,一副“你跳啊”的姿态。
此是二楼,跳下去即是死。
玉醐稍作迟疑,最后还是拔下窗闩翻出窗户。
房里的人胄就漫步到窗前,等着她无比凄厉的一声惨叫,然后脑浆迸裂。
可是,设想的一切没能发生,人胄起了怀疑,推开窗户往外看,才发现外头竟有回廊,亦称美人靠。
美人靠,建在二楼和一楼的衔接处,闺阁女子不能轻易下楼或是外出,无聊时光就来到此处,倚栏而望,打发寂寞,是以成为美人靠。
这人胄忽略了蒙江客栈只是个住宿之地,竟还有这种建制,见玉醐正沿着露台挪至另外一间房的窗户下,这人胄一拳打在窗框上,晓得这个时候去追必然惊动其他人,只好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容色绝丽的脸,正是木帮老大李青若,她丢掉头盔,亦是翻窗而出,由回廊跳到街上,寻了自己的马匹后离开客栈而去。
再说玉醐,行至另外一间房的窗户下,还不时的回头看,怕那人胄追来,心急火燎的,不管房内是谁,她使劲去推窗户,巧的是窗户竟然没上闩,她就爬了上去,刚想同里面的人打个招呼,谁知趴在窗户上不稳,大头朝下的载了进去。
她沉闷的惨叫一声,四仰八叉倒的极为不雅,忙换了个姿势想起来,即见自己心口处踩着一只脚。
房内没有掌灯,依稀中她看见巴毅冷峻的面庞,顺着看下来,就见巴毅只穿着雪白的绸缎中衣,而巴毅的右脚慢慢从她心口挪了下去。
“将军,是我。”
巴毅没言语,摸出火折子把油灯点燃,用灯晃了晃她,见她只穿着里面的贴身小衣,好身材玲珑毕现,巴毅将头一扭,往炕上抓了自己的袍子丢给她,过去桌前把灯放下后问:“怎么回事?”
玉醐忙爬了起来,抓起巴毅的袍子裹住自己,惊魂未定的道:“人胄,又出现了。”
巴毅也在往身上加衣裳,听她说人胄,猛地回身,皱眉道:“人胄?”
玉醐点头:“是,可是我感觉这次假扮人胄的不是齐光。”
巴毅慢慢把衣裳穿好,心里已经有了目标,也不道破,只问:“何以见得?”
玉醐不住的往上提起袍子,太大,已经拖到地面,她又怕给弄脏了,一边忙活一边道:“很简单,您下令海捕齐光,她断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另外,这人胄无论身姿还是走路都不像齐光。”
巴毅看着她整个人陷在自己的袍子里,却是别有一番风韵,叮嘱道:“这事你先别声张,以防大家人心惶惶,这毕竟是客栈,以后还得做买卖。”
玉醐应承着:“我明白。”
此时有更鼓声遥遥传来,巴毅道:“这么晚了,你回去睡吧。”
玉醐尊了声“是”,走几步却停下。
巴毅淡淡一笑:“你怕了?”
玉醐摇头:“那人胄也不会重新出现等着将军你抓的,所以我不是怕人胄,而是……”
她垂头看了看身上的袍子,想留下,自己里面穿的不雅。
巴毅明白了,朝门努努嘴:“明个还给我。”
玉醐谢过,过去推门而出。
外面守门的两个戈什哈立即一挺身子,异口同声:“将军!”
玉醐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道:“是我。”
然后,那两个戈什哈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随即,似乎猜出来了,二人就尴尬的看着她,也看着她身上巴毅的袍子,那袍子太长,拖曳至地面,随着玉醐的走而窸窸窣窣的摩擦着地面。
玉醐如芒刺在背,恨不得生出双翼飞回自己的房间,倒霉的是又迎面撞到了店里的伙计,那伙计是上来给值夜的戈什哈送茶水的,也看见她从天字一号房出来的,也看见她身上裹着巴毅的袍子。
于是次日,她三更半夜从天字一号房出来的事不胫而走,一个时辰即传遍整个客栈,索性客栈住的都是巴毅的人,这些人中除了李伍,几乎都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见着她便是极为热情,有毛病的找她看,诊费毫不计较,没毛病的也编出一点毛病找她看,还有给她送美食的,还有替她喂马的,连店里的伙计都主动为她打扫房间,而掌柜的也续交了余下的诊费,且是不小的数目,一时间她成了红人,贵人。
只有那个李伍不期然遇到她,才冷笑道:“好大的心机。”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玉醐茫然不懂,只被动的承受着,然后夜深人静时趴在被窝里数银子,感觉差不多了,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得知道父亲具体关押在何处。
人走时运马走膘,正为此事犯愁呢,第二天早晨遇到达春,打个招呼就想下楼去喂马,达春却喊住她:“听说你有个亲戚关在青龙河岸的营地,我有个朋友在营地做守卫,不如我带你去。”
天上掉馅饼,玉醐非常欢喜,指着后面道:“等我喂完马,咱们两个就去。”
达春压低声音道:“白天不成,将军会随时差遣我的,晚上吧。”
能够见到父亲,玉醐也不急于一时,连声说好,然后谢过达春,喜上眉梢,脚步轻快,噔噔下楼去马厩喂马了。
一整天她都在等,终于熬到晚上了,穿戴整齐,然后等在房里,等着达春来喊她,眼睛就盯着房门,可是一直听不见敲门声,她坐卧不宁的在房中